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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落西山,新天残未升

太平扰

“边疆急报!边疆急报!”一名希格其(乌离传令兵)闯入笙歌厌舞的大殿,一头栽倒在地上,“禀告大汗!拓跋、赫连、慕容、上项、独孤、斛律、巴图、兀立、宇护九部勾结叛乱,护妄巴英等40余名将领魂归千光紫庭尊士的怀抱。”说完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坐在大殿之上的明晦可汗一把推开怀中柔弱无骨的美人,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怎么办?怎么办…”慌乱的语气彰显了他的无能,忽然他猛的大吼“说啊!都听不到孤的话吗?都聋了吗?!”

被沉迷酒色的大臣们战战兢兢的跪下,默不作声,恨不得自己是个千年的王八,好能把头缩进去。

“你!屠节莫列!你说孤该怎么办!”明晦可汗冲到屠节莫列身前,照着他那肥胖的臃肿的身躯踢了一脚。

“臣…臣以为当……当…臣不知啊,可汗饶命。”屠节莫列庞大的身躯,颤抖的就像一只令人作呕的蠕虫。

“不知?好啊,那你就替孤去问问千光紫庭尊士,孤该怎么办!”愤怒至极的掌权者抽出随身携带的弯刀,亲手割下了屠节莫列那颗斗大的人头,鲜血洒落一地。

“还有谁不知该怎么办?”明晦可汗犹如一尊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刀尖上躺下的鲜血滴到了众位大臣的心上。

“德库克木,你怎么不看着孤?难道你也没有计策吗?”

“臣…臣有一计!”眼看着可汗的弯刀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德库克木慌忙出声,见弯刀没有落下,才缓缓开口“臣…臣…以为…以为…”

噗嗤,一朵鲜艳的血花绽放,妖冶至极。

“竟敢欺骗孤,罪该万死!”明晦可汗继续走着。

咚、咚、咚

脚步声犹如一柄重锤,敲响着以心脏铸就的大钟。

“大汗!大汗,格仁格尼(格尼:低等的妃子)生了一个公主!”一名宫女叫着跑了进来。

显然这位可汗并没有因为得了一个女儿而感到喜悦,反而一把将弯刀插入宫女的腹中,“扰乱朝堂的女人是会死的。”

“英田吉木萨,你说。”

“臣…”早已被蛆虫蛀空的大脑飞速的运转,忽然一条毒计涌上他的心头。

“臣以为边境叛乱与小公主的降生于同一日发生,定是因为公主是不祥之人,按照惯例,由大祭司种上暗心之蛊,永生永世受噬心之苦,在举行大典,表示对天下百姓的同情,将仇恨全部转移到小公主身上,发布罪己诏,请求其余大部讨伐叛乱九部,重新统一河山!”

对于一个正常的父亲来说,女儿是他最爱的女人之一,很显然这位不是正常的父亲,或者连父亲都称不上。

“好!来人啊,宣大祭司!择日降罚!”

当然,在后宫之中的格仁格尼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要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她只知道没有生个皇子,在这女子低下的乌离,她怕是不好过了。

“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害了我,我恨不得掐死你!”格仁格尼对着自己的女儿献上了最真挚的诅咒。

幼小的公主还听不懂母亲的话,只是吃吃的笑,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苦难。

哈哈,众生皆苦啊。

不久的良辰吉日,赫珠玉泫被大祭司抱到祭台前,种下了暗心之蛊,永生永世,受噬心之苦。

悲哉,苦也。

光阴似箭,6年过去了,这6年来被父亲当做替罪羔羊的赫珠玉泫可谓是受尽了苦难,宫女的轻视,皇子公主们的欺压,母亲的抱怨与毒打,将原本童真幼小的心灵生生的摧毁,在稚嫩的心房中种上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邪恶之花。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了…皇兄…真的…好…疼…”皇兄的痛打和噬心的苦难在交织,娇小的身躯不断的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

“你一个宫女生出的贱种,也配叫我皇兄?”八皇子并没有因为求饶而停手,反而变本加厉“今天我就替父汗清理门户,打死你这个贱种!”说着就要一脚向赫珠玉泫的头颅踩去。

“住手!赫珠连护!先生讲的课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了吗?”就在赫珠玉泫已经绝望的闭上双眼,放弃挣扎和求饶准备接受死亡的时刻,那个救了她,也毁了她的男人出现了。

“皇兄,你难道要为了这个贱种责罚我不成?”八皇子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给我住口!玉泫是你我二人同父异母的妹妹,岂是你能随意打杀的?还不快下去!”大皇子赫珠妄耶冷声开口。

“大皇兄…我…”赫珠玉泫还没有说完话就因为强烈的疼痛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大皇子的寝宫,她慌乱的想要起身免得脏了那洁净舒适的床,却被一双大手按下。

“还没好利索呢,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赫珠妄耶的声音很温和。

赫珠玉泫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自她记事起,谩骂与侮辱就伴随在她身边,一刻不曾离开。

“我…床会脏的。”赫珠玉泫有些自卑,这寝宫的地板也比她干净数倍。

“你是父汗的公主,是本皇子的妹妹,怎么会脏呢?乖,好好休息。”赫珠妄耶一边说着一边为赫珠玉泫掖了掖被子。

“皇兄…”

“嗯?怎么了?”

“你说…我真的…是个祸害吗?”赫珠玉泫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她的痛楚。

祸害这两个字,伴随了她整整6年。

“自从我出生起,各部叛乱不断,战火纷纷…”赫珠玉泫的声音越来越小。

“妹妹,你要记住,一切皆天命,这些都是千光紫庭尊士对你的考验,而且你是我赫珠妄耶的妹妹,怎么会是祸害呢?总有一天啊,你会站在高高的山上,对着天下人大声的说,你赫珠玉泫是千光紫庭尊士的骄傲,是草原奔腾的狼,是天空中桀骜不羁的鹰,是赫珠家族最耀眼的明珠”赫珠妄耶耐心的安慰着赫珠玉泫。

“真的吗?皇兄可…”

“没有可是,妹妹,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这个皇子。”赫珠妄耶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美好世界的一种憧憬“我想去南边,去大瑜,凛冽的寒风与好斗的人民不适合我,我多想去传说中的大瑜啊,那里书声琅琅,人人成才,男女平等,可是…”说到这里赫珠妄耶眼神又暗淡了几分“可是这里呢?我们的故乡又有什么呢?无尽的背叛与无边的战火,我们甚至连过冬的所需物品都要靠南下去抢掠,我们…是强盗的民族,万国志上说,大瑜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党争严重,可我们乌离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完善的制度与体系,野蛮的律法,食不果腹的收成,妹妹,我想改变这一切,可我做不到,我有一套完完整整的想法,一套可以改变天下的想法,可是天下早就不是赫珠家族的了,我,我能做的仅仅是在这个小朝廷里在狭隘的皇宫里作威作福了。”

“皇兄,你很棒啦,你改变了我,不是吗?”赫珠玉泫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的拉动赫珠妄耶的嘴角,想要让他笑起来。“皇兄,笑一下,好不好?笑一下很好看的。”赫珠玉泫听不懂赫珠妄耶的政治抱负与理想,她只知道皇兄不开心、皇兄想要去大瑜,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皇兄开心,然后不断的提升自我,带着皇兄去大瑜,去那个书声朗朗,人人成才,男女平等的国度,仅此而已。

赫珠妄耶愣了一下,随后情不自禁的笑着“好,听妹妹的。”

赫珠玉泫住进了赫珠妄耶的寝宫,开始了她崭新的生活。

赫珠妄耶虽然身为大皇子,但是却没有该有的冷漠肃杀,相反,他极其的温柔活泼,充满了青年男子该有的朝气,他会带着妹妹偷溜出皇宫,去见心爱的姑娘或者上大街闲逛,会因为那姑娘而吃醋到深夜,会带着妹妹上树掏鸟窝、骑马、射箭,也会因为妹妹身上的盅而心疼的彻夜难眠,会花费大力气去找解药,会在发现是无用功之后大发雷霆,也会自己一个人思想国事到深夜,会专门给妹妹制定教育计划,总之,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哥哥,他用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一针一线的缝补着赫珠玉泫残破的人生。

可以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赫珠妄耶以后会顺利的成为下一任可汗,也许还会重新收走河山,可惜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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