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应该在每一天深夜里,被无数个不同,但是相近的噩梦惊醒。
但是他们不了解人性,人不会永远抱着侥幸心理,时间一长,他会忘了自己在恐惧着什么。
于是,我的手里握紧了无数的线,这个时候,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就能见到那么多的人,草木皆兵。
我也突然享受这种快感,或许,我是该明白的,一个人享受着他享受的一切,要金山银山,不给玉石玛瑙,要名慑黑白两道,也没有人敢说出来一个“不”字,就这,竟也拦不住哪一天,他突然性子一转,搅的黑白两道枪林弹雨,愣也没听得从谁的嘴里说出来半句的怨言。
可是,我跟他不一样的,话虽然这么说,我知道,他走了八年的路,换我,走八十天就够了。
所以,我始终觉得,这是最好的时代,无论是我在做着好的还是坏的事情,我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将是最好的时代。
我在里面呆了七年,出来之后,我举目无亲,我想,我活着离开莫家寨,走出公安局,就必然是因为,在这个社会上,还是有一些事情,必须由我来亲手做这个了结。
东山再起,还是太无聊了一些。
攻心计,也让有些人的日子过的未免舒坦。
我循着脚下的路,去到第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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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
鱼雁胡同里最近频有“缠头丝,夜吊郎”的传闻,一时间满城风雨。
西城公安局就这一现象,展开会议。
五天前,江山对那篇悬疑小说进行了全文锁定,内容修整并发布了全文的首页内容。
“我恐惧着他们所不恐惧的一切,在这喧嚣之地,做着最风险的买卖,我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灯,白的刺眼,继而发出粉嫩的光。”
这是,第一卷的卷内容梗概。
我大概能想象到他们的样子,一群人围着一个总结案件逻辑的白板,对着江山小说里的内容做阅读理解。
接下来,我将以“误入歧途的羚羊”的名义向他们持续提供线索,这个时候,我口中便是没有半句虚言,适可信否?
1980年,佛光山一带有一种叫法,说“建国第一人,华北三老爹”说的便是这宋谷山,80年代的社会很乱,杀人放火,入室抢劫,拐卖人口,甚至,商业市场五花八门,各有各的一番说辞。
新人出头儿不易,面临商业性称大,地域性垄断,销售渠道堵塞,所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选择,国家的商业税,大哥的保护费,甚至,再多说一句嚣张的话,前者躲过,躲不过后者。
宋谷山名下压着无数商业街的场子,据说,是效前有哀牢土司李润之的“成名”路,故而得名。
1983年,宋谷山不满足他仅仅在华北的势力,走出佛光山,来到北京,他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她叫荆佰枝。
1984年年末,1985年初,北京鱼雁胡同里开了一家第六感美发沙龙,很多当年住在这附近的老北京人,应该对其还有印象,这家店开起来,建筑风格雕栏玉砌,视觉设计金碧辉煌,在那个年代,除了大哥的夜总会,是没有人能装修成这个样子的,但是,其实这家店开的时间并也不长。
1986年,据说这家店的老板有了身孕,尽管外面总有一些不好的声音对她进行语言抨击,家庭侮辱…诚然,这家店的名字公然挂匾,叫“郎的诱惑”当人们侮辱的真相,就是真相,这个时候,她百口莫辩。
只是,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这个人是谁,时间一长,都会被遗忘掉的。
1987-1993年间,第六感的店面越做越小,直到最后,剩下来一个三十来平的小房子,她依旧做着发廊的生意,但是,有很多人,对于她到底是不是第六感的老板,并不知情,一直到2014年。
哪一天,旧事重提,这,依旧是很多人在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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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来这儿以前,还曾去过一个地方,我想,我需要一个帮手。
云南大理,洱海边上有一家民谣酒馆,酒馆的老板我不认识,但是我想,我要找到他,这是合适的。
2025年,他从洱海返回北京。
而我,在这里找了一个房子,这将也是我为某个人,准备的第一份厚礼。
我把位置发给他,他过了许久,适才回复了我一句“退了罢。”他给我发了一个地址:樱桃斜街,是个四合院儿。
“你退罢。”我不假思索,这个男人倒是有那么一点儿绅士风度,可我早就不算小姑娘了,我需要的不是这个,我有我的打算。
“退什么,那是我家,我回北京,不上自己家住,你让我去哪儿。”他回复道。
我顿了一顿“我不能跟你走,我到这个地方有我的打算。”我直言。
“你跟我来罢,再等不了多少天,我请你看一出好戏。”少顷,我继续说下去。
然而,他只是回复了我一下,不消半刻却又撤了回去。
我没看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2010年前后,他们见过,他知道这个人。但是我没想到,当我去到那个地方,竟然还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2012年,黄歧25岁,这是他毕业以后的第二年。也是他到青海去的第一年。
西宁莫家街上,2012年,从马房口正式更名为莫家寨。
这件事情我记得清楚,自2010年后,佛光山势力日减,不比当年,玉水寨名声大噪,一路北上南下,拉拢了许多的地方,裘凯德想将自己手里的买卖拱手送出去,裘继戎当然不肯,其实,我是想教给他,防人之心不可无,近道行凶才能一击毙命。我是个生人,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任何人,他信我的话,所以我帮他保下这地方,就是不一定保在了谁的手里。
我并不知道裘凯德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是那些,早都不重要了。
我和公羊商首先约在1901,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错愕。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的潮男穿搭,像…
“呦,不瞅仔细的,我还以为是我点的模子来了呢。”我戏谑。
“咖啡厅里点模子啊?你是第一个。”他回答。
“行了,说说罢,你有什么想法?”我言归正传。
“你想知道,真正‘缠头丝,夜吊郎’的故事吗?”他直言。
江山小说里写:白日青丝床前梦,夜半街头吊死鬼,这种说法,抛开凶手蓄意谋杀的说法,就多少沾一点儿灵异故事的调调儿。
“可是人生,是聊斋的写意,不是人言鬼说,天马行空。”公羊商道。
这件事情,要从2014年末,荆佰枝的死,开始说起。
那一年,宋谷山抱恙辞世。
“我找到她的家了,”我说道“荆佰枝死后,她的丈夫去到玉水寨。他在玉水寨呆了很多年,然而如今官复原职,日子过的还是得意,我不知道他七年前干了什么,但我知道他在三十多年前,曾干过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妹妹,”公羊商不假思索“那前话有说,莫家寨当家的入狱,不久之后畏罪自戕,后又有传闻称墨戎苗寨原奉上重金,保释当家的,然而,这样的消息传的再多了些,是真是假,还不是你最清楚?”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一些什么。
姚昆仑伏诛认罪?不,姚昆仑不会为任何人死。
公羊商说,墨戎苗寨出重金白银,但是你想,墨戎苗寨的银子,谁敢收呢?
“天底下,不只有非黑即白的事,”他说“还有,人心。”他说话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跟我谈人心吗?”我冲他一笑“这是当年你辞职的理由?在我看来,当年你到云杉坪,至少,你还有的选,如果你去莫家寨,你就没得选了,这,才是人心。”
“不,我辞职是,为了敬山川河流,敬这世间的自由。”公羊商不假思索。
我想,我知道他的答案。
“常安在当年,应该也出过一个好名声,像你们,名校出身,年轻有为。可别人都在羡慕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啊。但是在我看来,玉水寨势力一朝一夕水涨船高,才是他的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我是他,我会做的更好,毕竟知己知彼,他具有最可靠的反侦察能力以及较为专业的犯罪手段,你会在一定能被挖出来地雷的地方,埋炸弹吗,答案肯定是否认的。”
“论功行赏,按律当罚,是非之事,总会遭到审判,也可能有一天,他死在政法的统治下,也可能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我没有明说什么,公羊商也没有明确的反驳我,他只是对我说道“你不了解他,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恰巧,没有人会在能找到炸弹的地方,找他埋下的炸弹,这是他选择的路,无论结果如何。”
我顿了一顿,我以为他将不再是一个值得我和盘托出的帮手,但是其实,他那个时候所说的话,还在向我表达着另外的一些什么。
你,见过真正的“黑”“白”吗?
我也不知道。
我将循着我甚至没有见过的三四十年的日子,走完那么多人的一生。
“公羊商,我的第一步棋,走错了。”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