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成毅在酒店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曾舜晞来，想着第二天有通告，照说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临时取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可是打电话又始终是关机，连助理的电话都是一样，肖顺尧也找不到他，北京这边的工作人员也没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曾舜晞的电话终于是通了，也只是告诉他们一声后面的宣传他都不参加了，工作上的事儿工作室会去对接，不会影响他俩跑通告。多的话却是一个字儿都不肯再说，只说等成毅回来再说，成毅听得如此只得先稍微放下些心来跑完通告。

忙完北京的工作成毅便马不停蹄的跑回了横店，正值酷暑的横店下了场豪雨，可是不仅没凉快，反而更蒸腾起一阵一阵的热浪。很多年了，这是他难得的一次没有穿古装的夏天，空调吹的久了变的有些冰凉的皮肤，突然直接触碰到横店火热的空气，竟然有些灼热。

他直接奔去了曾舜晞的酒店。夜已经很深了，成毅轻轻开了房门，里面黑乎乎的，却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接着一个人裹着一身的酒气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成毅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轻轻拍着抱着他的那个人，“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曾舜晞只是紧紧抱着他不说话，成毅把头搭在他肩上，“告诉哥，到底怎么了？”话音刚落，曾舜晞却是狠狠吻了上来，吻的很贪婪，抱着成毅的的手好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浓浓的酒气混着粗重的鼻息渗入成毅的皮肤，浑浊的气息包让成毅的脑子似乎也成了一片混沌，在他感觉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曾舜晞才轻轻松开了他，“傅诗淇，你到底想没想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弟弟，你喝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成毅缓缓腾出手去开了灯，曾舜晞满脸憔悴地出现在他面前，看在成毅眼里，心好像被人扎了一下。

“我没醉！我想，真的很想，你知道吗？有人要我和你分开，我当时有多难过多害怕吗？”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成毅的脑子还是一下子清醒了，“你……知道了？”

“怎么呢？我不能知道吗？我不应该知道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是你打算，要是哪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就和我分开？就离开我？离的远远的？”

成毅又不敢去看曾舜晞的眼睛了，他答不上来，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你说话啊？要是你觉得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那不如，现在就走！”曾舜晞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然后他看到，成毅竟是真的缓缓退去了门口，终于又是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你……你别这样好吗？”曾舜晞一边说着一边又抱住了他，语气中竟然是忍不住的哀求。

成毅被他抱的挣脱不掉，忽又觉得肩膀上有些湿热，扭头看去，那双大眼睛像是一片汪洋，“弟弟你别哭啊，小宝？我不走，真的不走……”除了那次在片场，他替方小宝擦掉眼泪，成毅从来没见到曾舜晞哭过。成毅终是有些慌了，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明明是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了，哭起来还是像个孩子，“我不想让你难过的弟弟，我……我一直害怕我会害了你……怕你和我在一起会不开心，我……我真的只想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和不和我在一起都不重要的……”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也很怕你会离开我……”

曾舜晞不说话，只是哭，成毅慌乱地安慰着，喃喃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像在哄着个孩子，手上还不时给曾舜晞抹着眼泪，可是怎么都抹不干，最后抹到自己深深的叹了口气。浑浊的空气突然变得无比寂静，成毅觉得气闷，起身去开了窗，却是一股热浪冲了进来，雨声嘈杂，更是让人烦闷，便又把窗关上了。

无言是此刻的冷静，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曾舜晞终于不哭了，“所以，你那个时候一直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

成毅嗯了一声，混沌的脑子方才反应过来，答非所问道，“我以为可以解决的，对不起……”

“我也早就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真的想和你一直一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你就算不信也别拿我的话完全不当回事儿好吗？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和你分开！”一年过去了，当时那个方小宝似乎又出现在了成毅面前，还是，他真的一直一直没离开，他一直一直就是曾舜晞。

说着曾舜晞也叹了口气，轻轻抱住成毅，“对不起哥哥，要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成毅摇了摇头，“这些本来就是针对我的，没有你也会有别的，是我连累你了。”

“成毅！”曾舜晞认认真真道，“别再把你啊我啊分的这么清楚了行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本来和你无关，何必把你牵扯进来呢？你后面还有团队还有公司，会连累太多人。我也想和你长长久久下去，可是哪里敢想呢？”

“怎么和我无关呢？不是我他们抓不到你什么把柄！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你连累，那也是我应得的。我们不过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要怕这怕那？明明那些人干的才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怎么鬼鬼祟祟的倒成了我们？”

“怕的不是那些人，怕的是人言可畏呀弟弟……”

“扯淡的人言可畏，本少爷才不信那个邪！”

“不信邪又能怎么样呢？”成毅苦笑了一下，“我们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总不能好事都让我们占尽了不是？”

“哥哥！当菩萨解决不了那些人。”

成毅摇了摇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曾舜晞怀里躺着，缓缓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野心，这些年，红的滋味也算是尝过了，想拍的戏也拍了些，该赚的钱也赚了不少，现在还遇到了你，真的很满足了，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以后怎样都无所谓了。再说过了这几年，等我合约到了期，我都快40了，也不会有太多人惦记着了，而且……”

“你说的对，我真的想着，也许那个时候，你早就离开我了，更没什么好怕的，有戏拍就继续拍戏，没戏拍，这一行也有不少我能干的。唉……”成毅又是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跟的这么紧，这么迫不及待，是我太大意了，是我……没顾及到你。”

“ 对不起啊，弟弟。”

成毅一口气说了很多，越说越小声，好像攒了很久，以至于一说完，整个人便好像卸了力，软软的窝在曾舜晞怀里。曾舜晞倒是想起自己老板说的那番话，果然姜是老的辣，他不知道自己老板和成毅有没有打过交道，竟然就能把成毅看的这么透。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哥的了解好像还不如他老板多。

他甚至不知道，和他在一起这半年，成毅一个人到底背负了多少。

曾舜晞没说话，只是让成毅静静地靠着他。靠着靠着，成毅的呼吸慢慢变得轻柔又缓慢，竟然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的哥哥实在太累了。曾舜晞看了看他，睡着的成毅眉头仍是微微蹙着，曾舜晞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平，然后忽然缩了回来，自己却又是深深叹了口气，轻轻地让他躺好了，“不管你将来想干嘛？可以算上我吗？”

夜阑静，问有谁共鸣？愁人苦夜长，窗外雨声更是清晰，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直到天明。

成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曾舜晞的怀里，“醒了？”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早安吻，曾舜晞竟是早就醒了，一直就这么搂着他，成毅翻了个身有些羞耻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曾舜晞的电话却是响了，曾舜晞开了外放，一口地道的广东话传了出来，“累好啊曾少，好累冇见~~”

“好累冇见！”

“少爷搵我咩事啊？”

“咩话咯，好累冇见搵你倾哈解唔得咩？”

“做戏咩？大明星！”

“哈哈哈大佬，呃你不到哦，系啦有业搵你地帮手啊。”

“咩事尽管出声，曾少的忙，点会不帮噶。”

“那刚刚发了个地址比你，你落边搵几个伙计，给我睇噻落班人，冇管男女老细最好24小时跟住，厕所都给我盯埋，影返佢哋影到佢哋作不到业开不了工，具体咩样作业你地专业啦。人工只要不是离噻谱随便佢哋开，多搵几个帮手都不紧要，一定要给我盯紧佢哋 。”

“仲有，要是能搵番佢哋背后大佬出来，双倍人工，能收些猛料，三倍。”

“劲哦曾少，边个梗冇眼水得罪我地曾少啊？”

“我都想知咯，所以麻烦你地搵番佢哋出来咯。不过千计小心，么爆嗮自己出来。”

“知啦，我作业，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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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插入，请无视此处塑料广东话，粤语地区的朋友请装作看不到，如有异议请参照“第ya次gin面就cen cen啊”，唔该嗮……）

成毅虽然不会说，但是广东话能听懂个七七八八，“咩人来噶？古……古惑仔咩？”

曾舜晞终于被他哥逗笑了，“阿锅，之后都同你港广东话得唔得喔？”

“啊？得~得~”成毅和不少香港同行合作过，可是他觉得他们讲广东话都没弟弟讲的好听，哪怕像个小古惑仔都不影响的好听。

“人家古惑仔现在都是人民公仆，才不给你干这些勾当呢。不过都从香港那边找来的从前当狗仔的，这些年给网上那些胡编乱造的营销号整失业了只能接些偏门生意赚些快钱。就是来吓唬吓唬那帮人，惹不出大事儿。这叫恶人就得恶人磨。”

“这个……靠谱吗？”

“靠不靠谱也只能这么治他们，你还真指望那些什么法务啊？那就是些混钱的废物，告他们赔的那么点钱，人家从你身上捞回去的比那多的多。你可别跟我说你们公司是朵白莲花呢，没养些狗腿。”

“这个……我是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除了拍戏别的事情都不懂，这些事情我向来懒得理，也理不来。”

“好啦，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本来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我老板说封口费也给了，接下去就走法律程序了，这次要不是他们欺负到你头上……哦不是，内个反正好处他们也拿了，我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干吧？当本少爷好欺负呢！”

成毅认认真真看了他半天，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干嘛啊哥？我是曾舜晞呢，如假包换。”

“真的很会演呢，曾少，这张脸长的清纯可爱又讨人喜欢的，边个知背地里是个古惑仔来噶。去演无间道都得~小坏蛋！”

“坏是坏点，不过可不小呢……”曾舜晞勾起嘴角，朝成毅吻去，“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成毅在横店小心翼翼的呆了几天，曾舜晞那边也暂时没什么动静，而莲花楼的热度越来越高，成毅的伤还需要调理，保险起见，便还是决定回湖南待着。曾舜晞也知现在一切都要小心，再不乐意也只得让成毅回去了。

成毅没走两天，曾舜晞便又被他老板召唤了，一个月内两次被老板召见，属实是惊吓大过惊喜。好在这次老板给了他机会让他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范总，老板嗯了一声，没发火，这让曾舜晞多少放了点心下来。结果这心还没落到地方，老板一句话又给吊了起来，“你人在横店，这手伸的可是远的很啊？”

曾舜晞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那档子事儿大概率是穿帮了，索性硬着头皮认道，“那个，雕虫小技而已。”

本来没生气的老板瞬间又给点着了，“你他妈的也知道是雕虫小技啊？”随即叫人带了个人过来，那人操着一口港普打着招呼，老板冲着那人吼道，“这是你们曾大少爷，认识一下吧！”

那人战战兢兢对曾舜晞道，“曾少，你好。”

曾舜晞只想着穿帮，没想到居然还给人抓了现行，人家狗仔都是一出手一个准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帮废柴啊？还是自己太嫩了！“你小子有能耐啊，背地里还养着这些人呢？你有钱就当人家都是穷光蛋吗？这伙计吃了买家吃卖家，正好被我们放那盯着的人发现了。”

曾舜晞心里把这些废柴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却是一声都不敢吭声了。

“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想替成毅那小子出头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别以为有钱真的大噻，你有钱人家比你更有钱！”

说完把那人撵了出去，曾舜晞正准备跟着开溜，却又被老板叫住了，“混这个圈子，多长些心眼没错，可不是你这么玩的，你还年轻，以后碰到事情先多想想多问问，别这么自以为是。这次的事儿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曾舜晞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寻思着老板对他这事儿好像也不是全盘否定的样子，便小声试探着道，“那？以后还请范总多指点？”

范总居然难得的笑了，指着他脑袋道，“醒目仔，回去好生拍戏，把你花的那些冤枉钱都给我赚回来先。”

“那个范总，我能不能再多问一句？”

“你小子是属猴的？这么会顺杆子爬？该说的我都说了，别的事儿你用不着知道。”

“还有，最近你们那剧热度正高，往后还要上央视上星，剧播期间我们能保证不让人再搞出事情来，至于以后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你可以顺便转告成毅那小子，我们公司的大门随时为他开着。”

曾舜晞嘿嘿干笑了两声，“那个就不必了吧，我何必给自己找个这么厉害的竞争对手呢。”

范总笑着骂道，“臭小子，赶紧滚。”

曾舜晞麻溜滚了，范总却是把他经纪人喊了过来，嘱咐道，“这小子机灵的很，给他多弄两个保镖过去，可把他给我看牢咯，再弄出点动静来你们几个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两个？”经纪人觉得这规格未免高了些。

“下半年活动多，你觉得那小子会不会匀一个给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