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曾舜晞前脚回了横店，后脚成毅电话就到了，“怎么，又被你老板约谈了？”“哥你眼线也挺多的哈？”“那是，和古惑仔谈恋爱呢，怎么都得长点心眼子嘛。”俩人瞎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曾舜晞忽然觉得好像四面八方都是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才挂了成毅的电话，那边废柴大佬电话又来，曾舜晞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仲有面来搵我？”

对面打着哈哈道，“曾少么嬲啦，消消气消消气。睇哈WeChat，包你满意，刚次我分文不收！”

“仲有意思同我谈钱？！”

“唔好意思，唔好意思，不过曾少哦，”对方又忽然换了国语，“成毅真的好靓仔哦，曾少！犀利！”

“让你跟别人没跟成，倒是把我打探的清楚？你到底给谁办事的？！我顶你个肺啊！”

“这个真没有啦，莲花楼，曾少的戏，我们都在追的啦！曾少保重啊，拜拜，别忘了看WeChat，拜拜拜拜！”对方没等曾舜晞再骂，麻溜挂了电话。

“食咗屎啦你！”曾舜晞又对着电话狠狠骂了一句，这才打开微信。却见对方传来好几个视频，很是暧昧，还能清清楚楚看到视频中人的面目，果不其然很多人都认识的一张脸，一个个看完，曾舜晞的火气变成了一声冷笑，“他日山水有相逢！有你好看的！”这次曾舜晞学乖了，把视频转去了另一个连成毅都不知道的手机上，又往那个U盘里扔了一份，一起扔进了保险柜，然后把聊天记录手机相册删了个精光。

成毅这会儿却是回了老家，每天和奶奶一起追着《莲花楼》。成毅几乎没追过自己拍的剧，这次终于可以好好追追剧了，何况，还有那个一点一滴都不曾忘记的夏天。每一个镜头，他都能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他们在做着什么，有时候是一起喝着杨枝甘露，有时是看着曾舜晞和肖顺尧打打闹闹，更多的还是一起坐在小马扎上默着戏或者帮对方对一下戏，还有时候，俩人头碰头吃着健身路上的一块又一块绊脚石；当然还有一起牵着狐狸精在片场瞎溜达……成毅总是看着看着就不由地笑了。

只是奶奶年纪大了，看不大懂复杂的剧情，莲花楼又不像之前的仙侠剧那样花里胡哨的神仙打架，奶奶便只挑着长的好看的，穿的漂亮的看，偏巧成毅在这里边过于朴素了，马骑的少，剑舞的也不花哨，奶奶的注意力便破天荒的被吸引去了别处——大眼仔方小宝。也属实是方小宝的外形实在是讨喜，成毅偷偷观察了下身边每个人追剧的反应，尤其是长辈们，看到方小宝出来几乎都会脱口而出，“好阔爱啊”。成毅偷偷笑着，这总让他想起那个时候方小宝被迫出卖色相站大街上卖菜的那个时候，那些群演们那个时候说工钱都不要了只要能掐掐方小宝的小脸蛋子。这小子的脸真能哄人。

有一次奶奶指着红衣角姐道，“这个女娃子好漂亮哦。”成毅笑道，“这个女娃子坏的很嘞。”奶奶生气了，“勒好看的女娃子哪个让别个演坏人嘛。”然后又问道，“方小宝？方小宝是好伢子不咯？”成毅笑着点了点头，“好伢子，好的很咯。娭毑，我找方小宝来看你要得不？”“要得要得咯！”

成毅便给曾舜晞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曾舜晞很快接了，还套着头套还穿着戏服。

成毅笑道，“我奶奶想见见方小宝，现在方便不？”

说着便把手机举到了奶奶面前，奶奶看着手机里一身古装的漂亮伢子，浑浊的双眼都透出了几分光亮，“好漂亮的伢子嘞，电视里面走出来的咯，就是不像方小宝咯。”

曾舜晞听着，乖巧的又凑近了些，“奶奶好哟！”然后露出了方小宝招牌歪头杀对着奶奶笑的可甜可甜，成毅马上从平板上把方小宝那一集翻给奶奶看，“看看是不是方小宝咯？”“唉哟，4咯4咯，好痛人的伢子咯。”

成毅敢保证没有一个老人家能抵挡得住这么乖巧孙子，就算这个乖巧是装的，那也是曾舜晞拿出了毕生的演技装出来的。奶奶喜欢的恨不得冲进手机了，“乖孙孙哟，几时和淇淇一起来玩哦，奶奶杀居给你7哦，好7的嘞。”

“要得哦，让我毅锅快点带我来玩咯，我不认得路撒。”曾舜晞居然就一口塑料湖南话撒上了娇。

“要得要得。”奶奶乐的嘴就一直没合上过，成毅好说歹说别耽误人家拍戏，奶奶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机，临着挂电话，还不忘记让曾舜晞来家里吃土猪肉。“几乖的伢子哟。”挂了电话的奶奶依旧赞不绝口。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成毅的手机便响了，“锅，我在机场，走不到路咯……”成毅吓了一大跳，“啊？你在哪个机场？”“长沙机场咯。”“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我在辰溪啊，过去最快都要三个多钟呢！”成毅无奈，发了个长沙的地址给他，让他先去那里等自己，自个开车过去找他。以成毅的车技，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开五个小时能到已经是顺利了，找到曾舜晞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孩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听到成毅进来，床上的人瞬间便醒了，一下子挂到成毅身上，“哥哥我好想你呀。”“今天不拍戏吗？怎么突然跑来了。”“不放心，来查岗呀。”成毅捏了捏他的脸蛋子，“曾少查到什么了？”小少爷却一把把他扑到床上，“查到哥哥也很想我！”

曾舜晞是剧组放了两天假，刚好昨天成毅的一通电话，便临时起意跑来了湖南。他去过世界很多地方，可是只是在认识成毅以后才知道湖南有一个叫做辰溪的地方，这个动听的名字就像当初的成毅一样，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了，便更想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和名字一样美，不然怎么能生养出他哥这样的人来呢？只不过他哥说他家没有一个人搞艺术的，养猪的倒是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干上这一行。这就叫老天爷把饭塞嘴里啊，曾舜晞总是这么夸他哥。

不过碍于成毅的驾驶技术，去辰溪这件事还是等到了第二天。晚上约上了发小阿铭，就在长沙逛逛吃吃，只是俩人也不敢就这么出去瞎走，成毅便让阿铭先安排好地方自己再带着曾舜晞偷偷过去。不过之前成毅倒是突然想起个去处，离他这不远，恰好成毅还难得的记得路怎么走，又恰好今天的长沙竟然不热，甚至还吹起一阵阵凉风。

马栏山运动公园，成毅自从上次录完节目便一直记挂着那个扫地僧一般的白胡子老爷爷，到了一问，老爷爷果然在那，便拉着曾舜晞寻了过去。老爷子还在放着他那个盘鹰风筝，风筝没往天上飞，却一直在老爷子身边盘旋上下，却又并不会落地，曾舜晞看着好奇，成毅走上去和老爷子打招呼，“老锅锅还记得我不咯。”老爷子打量了他几眼，便认了出来，“记得记得，带我上电视的大明星咯，今天又带了帅哥来拍电视啊？”成毅笑道，“带他来跟你学放风筝要得不咯？”“要得咯，上次你们都没玩过瘾撒，这次好好玩哈。”老爷子这次很爽快的就把风筝递给了曾舜晞，曾舜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个我不会放呀……”老爷子笑着给他演示了一遍，然后道，“别使蛮力给我搞坏了就行，飞上去好简单的，就是绕圈圈难咯。”曾舜晞瞧了瞧成毅，成毅笑着点了点头，他便拿过风筝放了出去，没想到竟然真的轻轻松松就飞了起来，只是这风筝比其他风筝费力的多，曾舜晞聚精会神地拽着绳子控制方向还有力道，才不会被扯的东倒西歪。老爷子在旁边笑道，“这伢子好有天赋的嘞，要不要学点厉害的？”曾舜晞顾不上和他说话，成毅笑着插嘴道，“您给他演示演示，当演员的，模仿是基本功来的，他要学不会就是基础没打扎实。”曾舜晞听的哼了一声，“你自己都不会呢。”成毅只是笑着看着他。

老人家走上前去手把手的教他要怎么收线放线，怎么使劲收劲，怎么感觉力道，曾舜晞没想放个风筝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便真拿出拍戏的劲头来聚精会神的学着。没多大功夫，居然也能收放自如，让风筝绕着自己飞上一小会儿了，只是放这风筝真是个体力活，饶是平时没少健身，放了一会儿也吃不消了，便把风筝还给了老爷爷，竖着大拇指气喘吁吁道，“老锅锅真的太厉害了，佩服佩服！”成毅笑着走上前道，“犀利哦，曾少！”曾舜晞依旧是喘着粗气摆了摆手，“还是老人家厉害，等我们老了，也每天来这锻炼身体放风筝吧！”一阵风吹过，吹的曾舜晞有些长的刘海乱了乱，曾舜晞依旧撑着膝盖喘着气，成毅伸手把他刘海拨了拨，轻轻柔柔的声音好像便好像这夏日的晚风，舒适的不着痕迹，“好呀，到时候我们学老大哥一样，来这当明星。”曾舜晞站起身来望向成毅，落日在他身后，温温柔柔的光芒在他身上散落开来，他冲着成毅笑，灿烂夺目便也如这盛夏的夕阳。

成毅拉起曾舜晞去旁边找了个椅子歇息，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落入高楼大厦里，阿铭的电话来了，说找了一家私密性挺好的湖南菜馆子，成毅便又带着曾舜晞寻了半天才寻过去。阿铭这次终于把那个谈了七年的女朋友带来了，不过如今已经升级成了老婆大人。看到成毅，女生招呼都没顾上打便抱怨上了，“这人，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他发小，简直了！我一同事是你好多年的粉丝，看了奇妙之城问我说我男朋友跟成毅上电视了吗？我还跟人说她这梦女当的也太离谱了！后来一看，真的气的我差点和他分手你晓得不？”曾舜晞在一旁笑的实在憋不住，插嘴道，“可不是呢，幸好没说，他要说了，女朋友还是不是他的真就难说了。”

成毅还没来得及介绍曾舜晞，那女孩忽地睁大眼睛瞪着曾舜晞，“方小宝？你是方小宝？天呐！方小宝真的和李莲花在一起？！”听的铭哥慌忙去捂她的嘴，一边对成毅道，“现在这些女人呐，追星就追星嘛，还成天乱嗑些CP！”曾舜晞抿着嘴低着头偷偷笑着，成毅这才有空说上句话，“那个，他叫曾舜晞哈。这位呢，是铭哥夫人，蕾姐！”蕾姐打量了他们半天，欲言又止，哼哼唧唧，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还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才又鼓足勇气开了口，“你们？两个？关系很好？……”曾舜晞瞅着她半天，以为她要怎么语出惊人，结果就这么一句话，倒又是把他给逗笑了，他下意识看了眼成毅，成毅就是嗯了一声，蕾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有多好？”曾舜晞又是笑眯眯转头看向成毅，这次，蕾姐敏锐地捕捉到了曾舜晞的大眼睛里快溢出来的甜蜜，成毅摇着头笑了笑，顺手拉过曾舜晞的手，交叠着放在桌上，“随便嗑，爱怎么嗑怎么嗑。”女孩一瞬间觉得曾舜晞浑身上下冒的粉红泡泡快要把她给淹没了，铭哥恰到好处的又捂住了老婆的嘴，把那一声鹅叫抵在指缝里……快把老婆捂背过气去，这才把手松开，“你瞅瞅，就算你不嫁给我，也没机会了吧，死心了吧？”老婆大人完全无视他，“我的天呐，我竟然搞到真的了吗？我还舞到蒸煮面前了吗？妈呀我这是在做梦吗？”然后这才想起自个老公说了些啥，“你懂什么？我可以单身，我的cp一定要结婚！”阿铭无奈对成毅道，“给你们看笑话了，我说吧就不该带她来！”老婆大人听着狠狠瞪了她一眼，铭哥不敢说话了。曾舜晞笑道，“现在女孩子们都好这口，我们拍戏都得投其所好呢。”说着冲蕾姐举了举杯，“祝姐，和哥，像你们嗑的cp一样，甜甜蜜蜜，百年好合！”直把夫妻二人乐的，“你这是连带自己一起祝了啊？方小宝，不愧是你。”四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到了半夜，蕾姐抑制住了想去趴床底的想法，正经和二人道了别，“再回湖南可一定要来找我们玩哦，你们都要越来越火哈！”成毅和曾舜晞一起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成毅带上曾舜晞回了辰溪，鉴于成毅的车技，便由曾舜晞当了司机，即便这样，二人还是下错了一个口子，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进了县城司机便又换成了成毅，辰溪也是座依山傍水的小城，有山水环伺，便总是会比别处多了几分秀丽，这座小城也确实如名字一般秀丽而悠远，曾舜晞在车子里细细打量着这座小城，又看了看身边的成毅，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总是没错的。

到了家，奶奶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土猪宴，排骨汤红烧肉炖蹄膀……成毅看着无奈道，“奶奶，这一顿他吃完回去会失业的。”奶奶气鼓鼓地瞪他，“小伢子就是要多7肉，长胖点才好看。”转头又对曾舜晞道，“你可么学我屋里淇淇，百事都不7，瘦的跟过柴火棍棍一样。”曾舜晞抱着奶奶笑道，“我7我7，淇淇不7都给我7，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呢。”奶奶更是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乖孙爱不释手，就差没端着碗喂到曾舜晞嘴里。曾舜晞这副狗腿的样子成毅早在去年就领教过了，那时候把自己爸妈哄的眉开眼笑，屡试不爽，这次轮到奶奶了。

曾舜晞直吃到肚子上的腹肌跑走两块才下了桌，因为晚上还得赶回横店，哪怕撑的扶墙，也不得不匆匆告辞了，奶奶小宝长小宝短的就是舍不得让人走，曾舜晞掏了个手机出来塞到奶奶手里，“奶奶这是给您你的礼物，您要想看方小宝呀，拿手机按一下，就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啦，都给您设好啦，您试试？”奶奶虽然开心，可是还是推辞礼物太贵重了收不得收不得，成毅笑道，“这个手机还没那只猪值钱呢，而且您大孙子有的是钱！收着吧奶奶。”奶奶这才小心收下，按着曾舜晞教的，点了一下，果然有手机铃响起，接起来，手机上出现了曾舜晞的脸。曾舜晞笑着冲奶奶挥手再见，便又和成毅一起往机场奔去。

来去匆匆，曾舜晞心里却是另一种满足。那是和横店不一样，属于傅诗淇的生活，没有镜头没有粉丝没有时时刻刻的小心翼翼，有的只是一些琐碎，一些安宁，只有依旧严格控制的饮食和早晚的不间断的锻炼，才能看得到大明星成毅的影子。他扭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成毅，“哥哥，谢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