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莲花楼意料之中却又出人意料地又成了暑期爆款。曾舜晞想起去年他哥的沉香也是如此这般，只是今年，他哥身边的角色换成了自己。他觉得若不是成毅 ，依然会有莲花楼，但不会有这样的莲花楼，成毅却说，故事、角色和看故事的人……都是互相的成就，早一些便遇不到，晚一点便错过，一切都是刚刚好罢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故事有牵绊，看故事的人才会有不舍。

只是，现在各种影视剧也是奇怪的很，仿佛无剧不cp，没cp也能给你造出来，有人有心，有人无意。莲花楼播出速度飞快，曾舜晞追剧的速度硬是赶不上播出速度，剧播完了锅里的cp还在大乱炖着，曾舜晞冲浪冲的挺无语。不过好在热度最大的莫过于方花，压都压不下去的热，曾舜晞还是很暗爽的，但是表现在肖顺尧面前，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了。肖顺尧自然是不在意的，他从来用不着去营业这些，笛花什么的整的他还有点小尴尬，从来没想过他这张生人勿进的刚直脸还能被拿来拉郎，甚至，还有笛方，这就很匪夷所思了……肖顺尧每每在网上刷到这些总是有些不忍直视，曾舜晞却总是有事没事发给他看各种被按帧解读的视频，“天呐大哥，你看我有这么深情的吗？”“再深情也是张欠打的脸啊，还是我毅哥好看！”“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小花还是和小宝更配！”“给我转888精神损失费，不然就拉黑你，别想再跟我这嘚瑟！”于是肖顺尧隔不了几天就有一笔小小的外快。

不过总算观众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被剧情吸引了，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被里面的脸吸引……渐渐的，曾舜晞发觉自己出门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还常会有人冲他喊着小宝，他心里自是开心的，一个演员可以不被认识和记得，可是有角色被铭记，那才是许多演员梦寐以求的。他当然不会忘记和成毅嘚瑟，今天又被哪个姐姐叫小宝了，明天又被人跟去酒店了，后天，哥哥，太红了可真不好，你红就好了，我可一点都不想红……成毅笑他，这才几个人。“那是，和哥哥比不了，嚯嚯那么多小姑娘还能嚯嚯小伙子。诶，对了哥，”曾舜晞故意停了一下，对面嗯了一声，他才继续嘚瑟，“我也能去嚯嚯小姑娘了，十月份要办个生日会呢。”成毅哦了一声，“就完了？”“完了啊，我又不是小姑娘。”“你就不打算送个惊喜什么的？”“那对那些小姑娘怕是惊吓哦。”

然后有一天，他们接到了一个通告，莲花楼要办主题演唱会了。不过之前，是庆功宴，曾舜晞又被严重警告，不许参加！算了，演唱会总不能不让我去，再忍几天好了。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想起被他老板下的禁足令就委委屈屈的。结果那天一边拍戏一边老想着他哥在和人家热热闹闹的举杯畅饮，明明自己才是官配，却看着角姐左拥右抱，于是一个走神，被对手演员一剑刺到了高台下。

成毅还是在肖顺尧手机上看到的这一幕，好像那一剑刺的不是曾舜晞而是正中自己心口。拿着肖顺尧手机就给曾舜晞拨了过去。曾舜晞看到是肖顺尧的电话，小小失望了一下，然后传来了他哥的声音，这关注点就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你俩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一起？”成毅听了哭笑不得，“这不是才吃完饭呢，还是尧哥告诉我你摔了，可把我吓的，听你这声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啊？”小少爷最会来事儿了，“怎么没事了？现在还跛着呢，可疼了，都怪你们！”肖顺尧开着免提，简直没耳听，果断关了让成毅一个人哄少爷去了。

成毅躲角落里跟曾舜晞腻歪了快半个钟才想起来用的是肖顺尧的电话，这才赶忙挂了，看着肖顺尧还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等他，抱歉地把电话还给了肖顺尧，“那个，让弟弟转个大红包给你啊……”肖顺尧无语，“那小子可真能腻歪啊……崴个脚跟摔断条腿似得……”这下成毅不干了，“呸呸呸，别瞎说别瞎说，伤到哪都不好嘛。”肖顺尧只觉得，成毅一整个给曾舜晞那小子带跑偏了…

成毅北京上海的跑完马不停蹄赶去了横店，两个人现在一别经常是少则十天半月，多了个把月都见不上一回，于是曾舜晞就算跛着也不放过他哥。不过歌会要开始准备了，各种选曲录音编排，曾舜晞还要拍戏，索性把自己要拿主意的事儿都扔给成毅操持去了，只说只要版权能拿下来，他要唱一生所爱。衣服是成毅选的，自然是一青一白那两套，还有曾舜晞最喜欢的女宅案的紫色和李莲花“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那套，曾舜晞说他是真懂怎么虐人的。

莲欢会人去的不多，几个主演而已，而且基本都还在一起拍戏，说是重聚，倒更像是几个剧组联谊。几个人台上疯疯笑笑，唱唱闹闹，让粉丝们看个开心罢了，说难听些也不过就是体面的收割最后一茬韭菜。但是曾舜晞很是珍惜这个几乎能说的上是简陋的舞台，他没想过会有机会和成毅同台，有过这一次，以后便更不会再有了吧，这样的人能有几个？能碰上这样机会的又能有几个？这样的自己又是何其幸运呢。成毅知他所想，因为自己想的和他一样，彩排时便分外的珍惜和他一起唱的每一字每一句。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舞台，可是他想把方小宝和李莲花最完美的样子定格在那里。

那天二人化好妆出来，看着对方的样子，恍如隔世一切却又历历在目。开场曲是三个人唱的山外，这首歌在剧里出现的次数很少，但却是成毅除了人世太匆忙之外最喜欢的一首。说不上荡气回肠，可是自有一股豪迈洒脱。他会记得，这是李莲花和方小宝第一次同台的第一首歌。三人如剧中一般缓缓出现在舞台上，依旧是沉稳洒脱的李莲花，轻松肆意的方小宝，笛飞声也还是那般狂放不羁，“仗剑行江湖，依剑沐春风；停车枫林晚，行孤舟去江南……”演唱会便在三人豪迈歌声里拉开小小的序幕。

照惯例开始都是安排的游戏环节。没认真彩排过，本无须投入太多的舞台，可是成毅只要和曾舜晞一起就变得分外入戏。曾舜晞原本以为搞笑着便过去了，谁知成毅在满场的哄笑声中竟然认认真真的入了戏，认认真真地一屁股跌坐在台上，慌的曾舜晞抖着手去扶住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李莲花还是方小宝，不过都是曾舜晞罢了。曾舜晞温温柔柔的声音透过耳返传来，成毅才猛然惊醒自己演完了，台下排山倒海般的呼啸这时才闯进他的耳朵，炸的成毅脑子一瞬空白夺路而逃，又是曾舜晞的一声哥哥叫住了他，回神转身的一瞬刚刚好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曾舜晞没看到成毅甜甜的笑，摄像机也没拍到，却是被舞台侧方的粉丝镜头捕捉了下来。后来的时间成毅便寸步不离的跟着曾舜晞，只要在他旁边就用不上脑子了，成毅一身轻松。

其实游戏环节挺尴尬的，依旧是一锅cp大乱炖，只是台上众人和台下粉丝心有灵犀地撮合着小宝和李莲花，主持人不得已打断了一次又一次两个人有可能的单独表演，在线观看的网友匪夷所思的看着各种被切成了大头照的多人镜头。终于来到唱歌的环节，主持人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也不是很懂，别的演唱会不是拼命的营业CP生怕人家嗑不到吗，这个是怎么一回事？所有人都在嗑，导演却拼命的让她阻止她们再嗑下去，这主持当的可太难了。

主持人松了一口气跑了，成毅提着一口气上来了，作为男一号，合唱的第一句独唱的第一首甚至没有主持人时的第一句说话，都由他来了，成毅为这个简陋的舞台付出了太多……他的第一首歌，刀剑如梦，这歌太多人唱过了，包括曾舜晞，可是曾舜晞没听成毅唱过，要候场也不能看到他哥在台上的样子，曾舜晞有点小遗憾，不过他哥现场唱的真的又稳又好听，一点不比专业歌手逊色，他甚至能听的出来成毅在台上唱的有多欢乐。说起来这还是曾舜晞第一次看成毅的现场呢，比他那些果果们都不如。听着想着，成毅唱完了，串场的时候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听得成毅说，“有请方小宝，曾舜晞老师的扮演者……”幸好他的麦还关着，不然全场都会听到他笑出声来，还没笑完，一束光便打在了他身上，这才想起还有句台词要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你。”观众们记得这是方小宝对李莲花说过的话，只是几乎都忘记了，那是他们初相遇时，方小宝便许下的承诺，便真的一直护着李莲花直至剧终。观众们当然更不会知道，这首歌，也是曾舜晞和成毅初识时，便唱给成毅听过的一首歌。“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只是无论是方小宝还是曾舜晞， 这一开始，便注定了这一生。

凄美的灯光衬的台上少年有些忧郁，便真让人想起多愁公子四个字来，台下暗处的角落里，李莲花一直在默默看着，他很喜欢听曾舜晞唱粤语老歌，年轻的声音，却能唱出很多年月变改。那句话，那首歌，都是他们的初遇，那个学着至尊宝抱剑而立的少年，如今在台上低吟浅唱，如梦似幻。不过是挑个自己喜欢的结局……他替李莲花选好了。

成毅还唱了一首老歌，吴奇隆的转弯，一首他一直很喜欢的歌。那时他总是在片场哼哼，即老又冷门的歌，连刚哥都不知道，没想到曾舜晞居然会唱，曾舜晞和他嘚瑟那是当时和吴奇隆一起上过综艺，本尊亲自安利给他的。成毅换上了他最爱的那套墨绿色飘逸长衫，灯光追随下就像曾舜晞刚刚在台上忍不住脱口而出的那句神仙下凡，曾舜晞终于可以在台下像个粉丝一样看着成毅唱歌的样子了，台下的掌声欢呼和尖叫涌上前来，他也跟着唱跟着叫，像个疯狂的小粉丝。肖顺尧在旁边瞧着，说要去叫保安，有个疯狂粉丝闯进了后台。

他们三个再度登台之前，成毅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小福利，他真的太喜欢人世太匆忙这首歌，之前便主动提出和严艺丹合唱一段。严艺丹还道出了这首歌和莲花楼十年的缘分，“最好的缘分，不一定是要的到的，他在等着你。”严艺丹最后说着。成毅听在耳里，却忍不住湿了眼眶，他想起去年刚进组时便时常萦绕于心的那两个字，便是缘分，一切都像注定一般。

“阿飞、小宝我们来唱一首歌啦！”成毅大声唤道，然后他看到方小宝笑盈盈的向自己走来，好像走向一个等了他很久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的等着你, 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 总会有这样一个人……”

快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动容，几个女孩子哭了，贺刚和肖顺尧都哭了，曾舜晞没有背他原本准备好的词，自己说了起来，说着说着便也把自己说哭了，成毅一直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自己都没发觉，想去安慰才猛然想起这是在舞台上，于是借着从袖子里拿小抄转身掩饰了过去，一边抽着鼻涕一边念着虎虎拜托他带给大家的话，现场一片感伤。一直到大合唱，曾舜晞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暗自神伤着，看着李莲花和乔婉娩合唱，他撇着嘴苦着笑故意退去了一边，阿飞看在眼里，灵光一闪，趁着那俩人快唱完的空挡一把把小宝给推了出去，曾舜晞是真的被他推的一个趔趄，一下子从李莲花和乔婉娩中间窜了出去，台下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阿飞这一推果然又推出来一个意气风发的方小宝，刚刚全场悲悲戚戚的情绪也都被一推而空，“人间一趟，如梦一场……”全场大合唱中，一个故事，告以一个段落。

所谓告别不过是个仪式，一个角色去了哪里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或许就过去了，或许一直在心里，但是那些人永远都在故事里。所以成毅一直有个小小的野心，可以遇到一个可以一直流传下去的故事，能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名字，留的久一点，也算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