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监控室铁门上的声响像无数细针落地。郑谨辰的领带夹在幽蓝的显示器光线下划出一道银线，他刷卡时手腕内侧的青筋暴起，门禁系统发出短促的"滴"声。许婉沁的帆布鞋踩进走廊积水，溅起的水珠沾湿了方以泽的裤脚。
"别进去！"方以泽突然拽住她手腕。监控室的映出郑谨辰正在疯狂点击鼠标的背影，十六个监控画面同时变成雪花噪点。
许婉沁甩开他的手冲上前，推门的瞬间闻到浓重的电子元件焦糊味。郑谨辰转过转椅，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显示着正在格式化的进度条——97%、98%、99%——他合上电脑的咔嗒声与窗外炸雷同时响起。
"器材室原始监控。"方以泽的球鞋碾过地上散落的U盘碎片，"去年十月十二号的记录，现在全没了。"
郑谨辰的结在领带结下滚动："正当的学生会资料整理。"他时碰倒马克杯，咖啡渍在键盘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像极了论坛匿名帖里那张被红圈标记的校园平面图。
许婉沁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盯着主控台上方那个仍在工作的，镜头反光里突然捕捉到郑谨辰后颈——那片淡粉色"疤痕"边缘翘起半毫米，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
"纹身贴？"方以泽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他不知何时绕到了控制台后方，沾着雨水的指尖正悬在郑谨辰后颈上方。
郑谨辰猛地撞开椅子。金属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他后退时撞到机柜，藏在西装内袋的薄荷糖撒了一地。许婉沁弯腰捡起最近的那颗，透明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让她呼吸停滞——2018.10.11，正是王鹏往她课桌塞恐吓信的前一天。
"通风管道。"方以泽突然仰头。天花板角落的金属网罩松动着，露出半截褪色的薄荷糖包装纸。他踩上机柜的瞬间，郑谨辰抓起灭火器砸向总闸。
黑暗如潮水吞没整个房间。许婉沁在灭顶的漆黑中听见肉体撞击的闷响，接着是方以泽吃痛的吸气声。她摸到墙面的瞬间，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下，方以泽正从通风管道拽出个生锈的铁盒。
"别看！"郑谨辰扑过来时带翻了显示器。屏幕砸在地上裂成蛛网，蓝光映出他扭曲的表情。方以泽用肩膀挡开他，铁盒弹开的声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盒子里躺着三颗发霉的薄荷糖，和一卷贴着"XWQ-13"标签的微型磁带。许婉沁拿起磁带的瞬间，十三岁生日那天没拆的蓝色礼物盒突然在记忆里发出咔哒轻响。
"录音笔的配套磁带。"方以泽把磁带塞进控制台的老式播放器，"你说讨厌被人录音那天，我就把它改成了..."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电流杂音切断。
喇叭里是一阵翻纸声，接着传出郑谨辰带着笑意的声音："...下周三把流浪猫放进六年二班，记得抓伤她左腕..."许婉沁的左腕疤痕突然隐隐作痛。录音里的纸张翻动声继续着："...用红笔在恐吓信最后模仿方以泽的笔迹...论坛发帖要说他有暴力倾向..."
唐星柠的尖叫从走廊由远及近。她冲进来时水晶甲刮到了门框，断裂的甲片擦着郑谨辰脸颊飞过："去年物理竞赛前夜！你说去图书馆通宵，实际是去..."
录音突然跳频，变成少年清朗的声音：「...藏好糖纸，等我回来解释。」许婉沁的耳膜突突跳动，这是十三岁的方以泽，是那个暴雨天塞给她礼物盒后就转学的方以泽。播放器突然卡住，磁带最后滋啦一声，吐出半张泛黄的糖纸——上面用幼稚的笔迹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郑谨辰突然扯开领口。他撕下后颈的纹身贴摔在控制台上，假疤痕底下露出真正的皮肤——光滑得没有半点瑕疵。"论坛第37楼没说错。"他的领带夹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你确实会对疤痕产生病态依恋。"
方以泽的拳头擦着郑谨辰耳际砸在机柜上。金属凹下去的闷响中，许婉沁看见他指关节出的血珠，和十三岁那天保护她被冰棍模具烫伤时流的血一样红。窗外闪电落，照亮郑谨辰正往门口挪动的皮鞋，鞋尖上粘着半片薄荷糖包装纸——和铁盒里那三颗是同一批次。
"监控室备用电源启动要三分钟。"方以泽抹了把嘴角的血渍，磁带还在播放器里缓缓带，"足够听完你策划流浪猫事件的全过程。"
唐星柠突然抓起控制台上的美工刀。她划开自己衬衫袖口时布料撕裂声格外刺耳，露出的左腕内侧赫然是道结痂的抓痕："去年你说要测试我对流浪动物的同情心..."她的刀尖指向郑谨辰，"为什么伤痕位置和论坛爆料里许婉沁的一模一样？"
暴雨声突然变得很远。许婉沁捏着那半张糖纸，十三岁的声音还在磁带里沙沙回响。方以泽的校服袖口擦过她手背，布料下的手臂温度透过潮湿的衬衫传来，与五年级春游那天两人躲在树洞里避雨时的体温分毫不差。
郑谨辰的皮鞋跟碾碎了地上的薄荷糖。他后退时撞到警报按钮，尖锐的蜂鸣声中，许婉沁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磁带——标签上写着"XWQ-16"，正是她收到匿名恐吓信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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