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笑看江湖又一程
无争镇的秋阳透过奇树的枝桠,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金斑。唐僧坐在忘忧泉边的石凳上,经卷在膝头摊开,末页的江湖舆图正随秋风轻晃,图上的路线渐渐模糊,却在泉水中映出更清晰的轮廓:雷音寺的金顶连着华山的险峰,东海的浪涛缠着长安的烟火,而无争镇就像颗温润的珠,被所有路线轻轻捧着,珠上的纹路既像《金刚经》的贝叶,又似《笑傲江湖曲》的乐谱。
“师父你看这泉底。”八戒的钉耙往泉边一拄,耙齿间挂着串刚摘的山楂,果子在阳光下红得透亮,倒映在泉水中,竟化作半金半紫的光,“昨儿个夜里泉底冒泡泡,捞出块奇石头,一面刻着‘佛’字,一面画着剑穗,老石匠说这是岳不群当年练剑时不小心掉的,浸了百年泉水泥土,倒把佛理与剑招融成了一块。”
沙僧的月牙铲斜靠在泉边的老槐树上,沙粒顺着树干往下淌,在地面凝成个小小的石磨,磨盘上刻着“轮回”二字。他正将新收的经卷残页与剑谱碎片往磨眼里添,磨出来的粉末落入泉中,激起层层涟漪,涟漪里浮出无数张笑脸:有穿袈裟的侠客在教孩童辨药草,有佩长剑的和尚在给老人读信,最动人的是对白发夫妻,老头用剑鞘给老伴挑头上的落叶,老太用念珠给老头拂衣上的尘土,两人的手腕上,都缠着半旧的混天绫流苏。
“是岁月把锋芒磨成了暖光。”沙僧指着磨盘边缘的光带,那里正与泉底的珠光相连,“岳先生的剑穗磨秃了,方证大师的念珠盘亮了,连咱们从长安带来的灯笼骨,都在泉边长出了青苔,倒比当年新的时候更有看头。”
敖丙正弯腰用冰魄剑搅动泉水,龙角的蓝光与泉底的珠光相和,剑刃上渐渐浮出东海的秋景:新龙王的长孙正带着小龙鲤往忘忧泉游,每条鱼的嘴里都衔着片经卷,卷尾系着小小的剑形红叶,红叶在水面拼出“同游”二字。“新龙王说要在泉边修座‘忆江湖’亭。”他回头看向哪吒,少年灵珠处的红光透过秋阳,往试剑石的方向蔓延,腕间的混天绫结上,冰火珠渗出的细流在沙粒磨盘上画出朵莲花,“亭柱要刻满咱们走过的路,亭顶要覆着能透光的贝叶,让往后的人坐在亭里,既能看见雷音寺的佛光,又能听见华山的笛音。”
哪吒突然拽着他往试剑石跑,火尖枪在掌心转得飞快,枪头灵珠的光芒在秋草间划出长长的光痕,光痕落地处生出串串剑形的野菊,花瓣上都沾着小小的佛印露珠:“小爷在试剑石下埋了坛‘忆旧酒’。”他指着石上新刻的纹路,那里既有“破箭式”的残影,又有“阿弥陀佛”的笔锋,“是五年前从西域回来时埋下的,用灵珠火、龙元冰、菩提叶、江湖土封的坛,刚才听见石缝里有响动,准是酿出了新滋味。”
试剑石下的泥土果然松动了。悟空的金箍棒往石缝里轻轻一撬,整座石头竟往上抬了半寸,露出个青铜坛,坛身上刻着“笑看”二字,字缝里嵌着的龙鳞与灵珠碎片,在秋阳下闪闪发亮,与敖丙、哪吒腕间的同心结一模一样。坛盖开启的瞬间,酒香混着泥土的清气在镇中弥漫,竟化作无数光蝶,翅上既刻着“过往”二字,又嵌着取经队伍的身影,绕着奇树与忘忧泉飞舞。
“是当年初遇时喝剩的酒!”悟空的火眼金睛穿透酒雾,望见坛底沉着片泛黄的纸,上面画着最早的无争镇:他与令狐冲在试剑石上比棒法,八戒在旁边偷喝坛中酒,沙僧在忘忧泉边晒经卷,远处的云端,敖丙与哪吒的混天绫正缠成个小小的结,结下的浪涛里,浮出岳不群与方证大师的剪影,“老猪当年还说这酒太烈,如今闻着倒有了点禅味,比雷音寺的素酒更暖心。”
令狐冲的碧玉笛在酒雾中响起,笛音与秋风、泉声、叶响相和,在试剑石上刻出新的剑谱。石缝里突然钻出无数细藤,藤上结着两种果实:金色的佛印果里裹着《心经》的字句,紫色的剑穗果里藏着“独孤九剑”的破式,果实坠落的声音,竟与泉底的珠鸣连成调子,像首没有歌词的老歌。
“是岳先生的剑意长出了新的模样。”令狐冲将笛孔凑近酒坛,让笛音顺着酒液流淌,坛里的酒突然化作细小的溪流,顺着试剑石往忘忧泉淌去,所过之处,秋草都弯下腰来,草叶上的露珠凝成小小的灯,照着地面的纹路:那是幅完整的“江湖同归图”,图中没有胜负,没有恩怨,只有往来的脚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最终都汇在泉边的石凳旁。
镇中心的广场上,新搭的戏台正演着新编的《西游笑傲记》。台上的悟空用金箍棒挑着灯笼,八戒的钉耙上挂着糖葫芦,沙僧的沙粒在台板上拼出“平安”二字,敖丙与哪吒的混天绫缠成巨大的同心结,结下的唐僧正给台下的孩童分经卷抄本,每个抄本的封皮上,都画着株小小的奇树。
“演到咱们在长安看灯那段了。”八戒看得直乐,手里的山楂串往台上一指,扮演糖画张的演员立刻捏出个肥猪糖人,引得台下哄堂大笑,“那书生的儿子也在里头,演的是给咱们带路的小和尚,瞧那机灵劲儿,比当年的红孩儿还招人疼。”
暮色渐浓时,戏散了场,百姓们提着灯笼往家走,灯笼的光在青石板上织出流动的河,河面上漂着的奇树叶子,叶尖的佛印露珠里,映出取经队伍的身影与众人的笑脸重叠在一起。唐僧站在戏台中央,经卷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末页的空白处自动浮现出无数行小字,都是这些年收集的寻常故事:老夫妻的相濡以沫,孩童们的嬉闹追逐,侠客与和尚的月下对饮,龙鲤与经卷的同游东海......最后一行是用所有人的笔迹共同写成的:“江湖路远,笑看一程又一程”。
悟空突然扛着金箍棒跳上戏台的横梁,棒身往夜空一指,棒身缠着的乐谱在秋风里发出清越的鸣响:“俺老孙活了这许多年,总算明白最厉害的不是七十二变,也不是火眼金睛,是能笑着把日子过下去——赢了笑,输了也笑,聚了笑,散了还笑,这才是真本事!”他火眼金睛扫过满镇的灯火,突然大笑,“你们看那泉边的‘忆江湖’亭,顶子都快盖好了,明儿个咱们就去亭里喝酒,把新酿的‘笑看酒’埋在亭柱下,让后来人也尝尝咱们这笑声的滋味!”
唐僧走下台时,戏台的木板上留下串浅浅的脚印,与泉边石凳旁的脚印渐渐重合。敖丙与哪吒的混天绫在暮色里泛着光,缠着亭柱的木料往泉边去,沙僧的沙粒在地上拼出明日的菜谱,八戒已经跑去酒馆预订新酿的酒,令狐冲的笛音穿过秋夜的无争镇,依旧清亮如初,只是调子比当年多了几分温润的暖意。
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秋去春来,就像泉水流淌,就像奇树永远在生长,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或许明天会去东海看龙鲤跃龙门,或许下月会往华山听新的笛音,或许来年还会回到长安,看佛剑阁的灯笼又长了几分新的年轮。
而那卷《西游笑傲录》,早已不是纸页上的文字,它化作了无争镇的晨雾与晚风,化作了忘忧泉的珠鸣与浪涛,化作了每个在此停留过的人心里那点温暖的、坚韧的、既像佛又像侠的念想,在岁月里流转,在江湖里蔓延,笑着看一程又一程的风景,等着新的人来,续上新的故事。
夜渐深,泉边的石凳上,还留着杯未凉的茶,茶沫里浮着半片奇树叶子,叶尖的露珠里,映着漫天的星子,也映着永不落幕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