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江湖崖悟道续行崖

悟道崖的流云总带着些参透世情的悠然。当辰时的日头漫过崖顶的望海石,整面崖壁便像被泼了淡墨的宣纸,云絮在赭红色的岩石上缓缓流淌,时而聚成剑形,时而散作琴声,崖底的云海翻涌时,竟能听见《清心普善咒》的余韵从云隙里漏下来——令狐冲曾在此刻过"云在青天水在瓶",字迹被风雨洗得淡了,却仍透着股"道法自然"的通透,连崖边的迎客松都顺着笔锋的走向生长,枝桠斜斜地挑着片流云,像是要把这句子挑到天上去。
唐僧站在崖边的观云亭里,经卷被山风拂得轻轻颤动,末页那截混天绫缠着株凌云草,是从凌云山带来的,草叶上还留着山巅的清露,与绫带的蓝红两色缠成个松松的结,在亭柱上洇出浅浅的痕,倒像是把山上的苍劲与崖上的空灵都拓在了木头里。"这云气里,竟有松烟墨与晨露相混的气息。"他指尖拂过亭柱上的刻痕,"是方证大师在此抄写过《楞严经》,笔尖的墨汁混着崖上的泉水,所以这亭里的云总带着三分禅意,聚散都有章法。"
"师父你看这崖缝。"悟空正蹲在观云亭的基石旁,金箍棒往崖缝里一探,棒尖带出些碎石,碎石在阳光下竟折射出七彩的光,"是这崖石里藏着雨花石,俺老孙前几日路过时敲了敲,这石头会说话呢——你听,风穿过石缝的声儿,像不像'空空如也'?"他突然从崖缝里摸出个竹笛,笛身上刻着些细密的花纹,"是令狐冲那小子的'忘尘笛',你吹吹看,音色混着云气,比他的剑声还能涤荡人心。"他把竹笛凑到嘴边,胡乱吹了个调子,崖底的云海竟应声翻涌,卷出个巨大的漩涡,旋即又化作漫天云絮,像是被笛声逗笑了。
八戒早已被崖侧飘来的栗子香勾得直咂嘴,九齿钉耙往亭柱上一靠,耙齿间竟挂着片栗壳,凑在鼻尖一闻,是糖炒栗子的焦香。"那边定有山民在炒栗子,"他吸着鼻子往崖侧挪,"老猪的鼻子不会错,这是用新摘的油栗子炒的,还拌了崖下的蜂蜜——定是哪个老汉在给过路的人备零嘴!"他刚往石阶走了两步,脚下的流云突然涌起,在石面上凝成个"悟"字,"嘿,连云彩都来考较人,可见这崖是个让人开窍的地方!"
沙僧的月牙铲斜倚在崖边的老柏树上,铲头的沙粒顺着柏枝往下淌,在地面堆出个小小的石案,案上摆着个陶壶,壶嘴还冒着热气。"这沙图显的是昨日的景象,"他用指尖点着陶壶,"冲虚道长在此煮茶,说'茶有浓淡,如心有沉浮,浓时不骄,淡时不馁'。"沙粒突然涌动,石案旁多出个采药的身影,正往竹篓里装着什么,"是任大小姐,她采的药草里有株'悟道草',叶子会随着云气开合,说是'给取经的师父们当个提醒,心随云动,亦要心定如石'。"
敖丙站在崖底的映心泉旁,冰魄剑轻贴着泉面,剑身上的冰纹与泉底的玉脉相吸,竟连成幅人心图谱。"这泉水的源头在归墟的暗河,"他指尖点着泉面的倒影,"能映出人心最本真的模样,善念生时,泉面生莲;恶念起时,泉面结霜。"话音未落,泉面突然浮出幅图景:前日里,他与哪吒在泉边比试,冰魄剑划出的冰莲与火尖枪烧出的红莲在泉面并蒂而开,花瓣的纹路,正是此刻混天绫的蓝红两色,交融处竟生出圈金色的光晕。
哪吒的风火轮在崖底的碎石滩上转了个圈,火星落在湿润的石面上,竟烧出串小小的火莲,莲心的光与云隙漏下的日光相融,在崖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是无数只眼睛在静静注视。"小爷在崖后的石窟里看见个怪蒲团!"他火尖枪往崖后一指,枪影里浮出个磨得发亮的蒲团,团面上的经纬线会随着云气变幻,"那些线能拼成偈语!刚才看见的是'本来无一物',这会子又变成了'何处惹尘埃',看着倒像是哪个老和尚在打哑谜!"
正说着,崖后突然传来阵诵经声,混着琴弦的断响,像是有人在参禅时被惊扰。悟空掣出金箍棒,却又笑着收了回去,"是哪个和尚在这儿念经,倒有几分方证大师的韵味。"他刚往崖后走了几步,就见个穿灰僧袍的老僧从石窟里走出,手里捧着部残破的经卷,经卷上还沾着些琴弦的碎片,"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从东方来的取经人?"
八戒忙迎上去,"老和尚好眼力!我们正是往西天取经的,路过此地歇歇脚。"他往老僧身后的石窟瞥了眼,里面的石桌上摆着架断了弦的古琴,琴旁的香炉里还冒着青烟,"这是......"
"是贫衲在此参禅,"老僧合十道,"方才弹《清心普善咒》时,琴弦突然断了,想来是有贵客临门。"他指着石窟壁上的刻字,"这些都是贫衲这些年悟的道理,施主们若有兴趣,不妨一看。"
众人走进石窟,只见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色即是空"的梵文,有"大道至简"的篆字,还有些用剑刻的短句,笔锋凌厉,正是令狐冲的笔迹。"这'一剑破万法'是令狐公子去年刻的,"老僧轻抚着剑痕,"他说'佛法在经卷里,也在剑锋上,只要心存善念,剑亦能成佛'。"
唐僧指着壁上的"因果"二字,"老法师这二字刻得好,笔锋藏而不露,正如因果循环,看似无形,实则丝毫不爽。"他翻开经卷,混天绫缠着的凌云草落在"因果"二字上,草叶竟顺着笔画的走向舒展,像是在描摹这二字的深意,"方证大师曾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这崖叫悟道,原是要让人明了这最简单也最深刻的道理。"
突然,崖顶传来阵呼啸,朵乌云裹挟着黑气从云隙里钻出来,直扑石窟而来。"是血影门的余孽!"敖丙的冰魄剑突然出鞘,冰光化作道冰墙,将黑气挡在石窟外,"他们竟还没死心,想用邪术污染这映心泉!"
黑气中浮出个模糊的人影,发出刺耳的狂笑:"玄奘!把经卷交出来!这悟道崖的灵气正好炼我的'血影大法',等我练成,整个江湖都得听我的!"
哪吒的火尖枪率先飞出,红光扫过黑气,人影顿时发出声惨叫,黑气散去不少,露出里面的真面目——竟是血影教主的师弟,脸上戴着半边铁面具,手里还攥着串骷髅头念珠,"你们毁了我的基业,我要让你们葬在这悟道崖!"
悟空踩着金箍棒飞至崖顶,棒身转出的金光在黑气外织成个金罩,"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这儿撒野?"他一棒往黑气上砸去,棒声震得崖顶碎石纷飞,金光随着云气漫延,刺得那人影连连后退,"你看清楚了——这悟道崖悟的是正道,不是你的歪门邪道!映心泉照的是本心,不是你的黑心肝!"
八戒举着钉耙冲上前,耙齿勾住那人影的铁面具,往旁边一扯,面具顿时脱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老猪让你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他突然发现那人影怀里揣着个油布包,打开一看,竟是半块发霉的栗子糕,"嘿,连吃的都带着股邪气,可见你这辈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沙僧的月牙铲在崖底划出个圈,沙粒涌起将老僧与经卷护在中间,同时分出些细沙,顺着黑气的纹路漫延,在人影脚下凝成个个沙字,都是《心经》里的句子,金光闪闪,越靠近人影,字便越清晰,"这些字是你心里缺失的东西,贪嗔痴慢疑,样样不缺,偏独独少了个'善'字。"
唐僧站在映心泉旁,经卷往空中一展,混天绫缠着的凌云草飘落在泉面,草叶接触泉水的瞬间,竟化作无数道绿光,顺着泉脉漫延,在崖壁上凝成个巨大的"佛"字,与令狐冲的刻字交相辉映。"你本是名门之后,却因一念之差堕入魔道,"他吟诵起经文,经声与云气、泉声混在一起,在崖上漫延开去,那人影身上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露出张年轻的面容,眼神里满是痛苦与挣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看这映心泉,照出的既是你的恶,也是你的悔,只要肯放下屠刀,仍能立地成佛。"
奇异的事发生了,那人影突然扔掉骷髅头念珠,跪倒在映心泉前,泉面顿时映出他年少时的模样——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寺里抄经,身边还放着把未开刃的剑,"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报仇堕入魔道......"他指着铁面具,"这面具戴了二十年,我早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时,令狐冲与任盈盈从云隙里跃下,长剑直指那人影,却在看到他的面容时愣住了,"是你?"令狐冲收了剑,"当年在恒山派偷学剑法的那个小和尚?"
那人影闻言,哭得更凶了,"是我......当年师父被魔教所杀,我一心报仇,才被血影教主蛊惑,入了邪道......"
任盈盈走到他身边,轻轻摘下他头上的僧帽,露出里面斑白的头发,"仇恨最是磨人,你看你,不过四十,倒像个老头子了。"她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装着些药膏,"这是'清心散',能化解你体内的戾气,往后若想重新做人,不妨去少林寺找方证大师,他会给你机会的。"
崖侧的栗子香越来越浓,原来是个老汉提着个竹篮往崖顶走,篮里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几位师父要不要尝尝?"老汉笑着递过个纸包,"这栗子是用崖下的泉水煮过的,甜糯得很,悟道崖的栗子,吃了能让人心里亮堂。"
八戒接过来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比凌云山的野桃还香!"他突然指着映心泉的倒影,"你们看那水里的影子,像不像咱们几个人的模样,又像又不像的?"
众人望去,果然见泉面映出他们的身影,却又带着些变化:悟空的金箍棒上缠着佛珠,八戒的钉耙上开着莲花,沙僧的沙粒里浮着经文,敖丙的冰魄剑上凝着火焰,哪吒的风火轮上覆着寒冰,而唐僧的经卷里,竟飞出只蓝红相间的蝴蝶,正是混天绫的颜色,在泉面上翩跹起舞。
"这是本心的模样,"老僧抚须笑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另一个自己,或善或恶,或刚或柔,悟道,就是要与这个自己和解。"他指着崖顶的流云,"你看那云,聚时像山,散时像烟,却始终是云,人也一样,经历再多,本心不变,方是真悟。"
日头渐渐升高,云气散去不少,崖景愈发清晰:远处的云海像片金色的海洋,近处的映心泉像面碧绿的镜子,石窟的刻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迎客松的枝桠上还挑着片流云。令狐冲往悟空手里塞了坛酒,"这是用悟道崖的泉水酿的'悟真酒',喝了能让人脑子清醒,就是别学八戒,喝多了在泉边打滚。"
任盈盈则往唐僧的经卷里夹了片悟道草的叶子,"这草能安神,前面的'通天河'风浪大,带着它,能让心定些。"她望着西方的天际,"过了通天河,就快出笑傲江湖的地界了,往后的路,得靠你们自己走了。"
八戒闻言,突然有些伤感,往嘴里塞了个栗子,"舍不得你们啊,这一路打打闹闹的,倒比在高老庄热闹多了。"
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呆子,江湖路远,总有再见的时候,再说了,咱们取经的路,本身就是个大江湖,缺不了你这好吃懒做的家伙。"
唐僧合上经卷,混天绫缠着的凌云草落在映心泉里,草叶沉入水底,竟在泉底的玉脉上拼出句偈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取经路未尽,悟道亦无穷。"他望着崖顶的流云,轻声道:"走吧,通天河的风浪,该等我们去渡了。"
队伍渐渐消失在崖后的山道,悟道崖的流云还在悠然聚散,映心泉的水声、老僧的诵经声、令狐冲的笛声,都随着云气送了他们很远。观云亭的柱上,悟空刻下的"老孙到此一游"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任盈盈的笔迹:"江湖不远,在心里;西天不近,在脚下。"
而那蓝红相间的混天绫,还在经卷上轻轻飘动,穗子扫过令狐冲留下的竹笛,笛孔里便透出缕云气,与泉声、风声、远处的涛声混在一起,织成段悠远的调子,引着他们,也引着所有心怀江湖与西天的人,慢慢往前走。正如老僧在石窟壁上最后刻下的那句话:"悟道不是终点,是懂得在每一步里,都带着初心前行。"
崖顶的望海石上,令狐冲与任盈盈并肩而立,望着取经队伍远去的方向,任盈盈轻声道:"他们这一走,江湖又该清静些了。"
令狐冲饮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崖石上,竟与当年刻的"云在青天水在瓶"字迹相融,"清静了才好,咱们也该找个地方,好好弹弹《笑傲江湖曲》了。"
云气再次聚起,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崖壁上的刻字在云气中若隐若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江湖与修行的永恒故事——无论是笑傲江湖,还是西天取经,终究不过是一场从心出发,向心而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