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山道云深觅本来

山道的青岩被山风磨出薄苔,混天绫的流苏缠在郎中的药篓绳上,蓝红两色被山雾染出淡青,像段浸在云气里的绸带。那枚菱角的藤蔓已顺着经卷爬过"本来"二字,卷须缠着的剑穗——令狐冲系在道旁松树上的那截,丝线被山露浸出幽光,穗尖的小石子正随着松涛轻晃,在《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笔锋间磕出细碎的响。
唐僧坐在岩边的青石上,指尖捻起那枚石子,石上的苔纹竟与《独孤九剑》"破气式"的收势暗合。"这石子原是客栈的弃物,"他将剑穗往经卷深处塞了塞,淡青与墨黑在纸页间织成张网,"跟着咱们续过前路的行,如今沾着云气的润,倒像把所有的行脚都织成了'诸法如义'的禅偈。"
"师父你看这苔痕。"悟空蹲在松根的石缝里,金箍棒往苔下一点,溅起的水珠中浮出个个小身影:有的挥棒驱猿猴,有的执剑护药篓,围着松树转圈,"是那只在恒山偷听过风清扬讲剑的山猴留下的,你瞧它把剑鞘的铜屑、念珠的木渣都混在苔里,倒像是说'江湖的饰,原是本来的显'。"他突然从松洞里摸出个旧剑镖,镖上刻着"华山"二字,边缘却被山雨洗出个"本"字的虚影,"定是岳不群带弟子们采药时落的,你闻闻,有剑油的腥,还有药草的清,混在一块儿,竟比雷音寺的香多了些去伪的真。"
八戒抱着个从郎中那换的野果,果浆滴在经卷的褶皱里,在"无所住"三字旁晕出个"憨"字,是用果核和果皮相错摆成的。"这果比庙里的供果实在,"他往嘴里塞着果肉,酸甜混着草木的味漫开来,"涩里裹着甘,像极了本来的本味,嚼透了才尝到滋味,就像田伯光的笑,看着糙,护起人来比谁都真——原是说'憨'不是痴,是本来藏在哪的路标。"
沙僧用月牙铲往山道的滑坡处填石,铲尖带起的草根中,竟裹着片从黑木崖带来的剑穗,穗子的丝线与药篓的背带缠成个"环",环心的云影里映着远处的峰顶,也映着梵音隐约的观日台。"这石记着所有的本相,"他把剑穗埋进岩缝,草根落下时显出"真"字,"就像那日在通天河,咱们的船与采药人的竹筏并在一处,浪里竟捞起串药铃——原是说江湖的饰,终会被本来的石磨去。"
敖丙的冰魄剑斜倚在观日台的石碑旁,剑面映着云流的轨迹,云影掠过的弧度,竟显出半段《笑傲江湖曲》的谱子。"你看这剑影里的纯,"他指尖抚过剑脊上的"真"字刻痕,刻痕里的菱角根须已悄悄钻了进去,"冰与火原是一家,就像这云,聚时是相,散时是空——本来不是凝固的体,是去伪存真的显。"
哪吒踩着风火轮在山道与观日台间穿梭,轮影扫过的苔石留下串蓝红相间的火星,火星落在药草堆里,竟燃出些细小的火苗,火苗的形状像极了令狐冲的剑穗在风中舒展。"小爷在观日台的石缝里找到个铜药铃,"他从怀里掏出个旧铃,铃舌上缠着根红线,线端系着颗菩提子,"你听这铃响!"他摇了摇,铃声里浮出个小哪吒,有的在闹海,有的在帮郎中分拣药草,"闹够了自然想还本,原是说本来的显,在肯去饰的刹那。"
峰顶的钟磬声传来时,令狐冲正坐在松树下调剑,任盈盈的琴放在旁边的药篓上,琴弦上缠着片从野果里掉的果蒂,蒂上还沾着点果肉。"圣僧,"他往经卷旁扔了袋野核桃,布袋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与悟空的金箍棒相碰,溅出的果仁落在经卷上,拼出个"本"字,"这核桃是峰顶摘的,郎中说'剑穗缠着经卷时,就像本来缠着江湖'。"
任盈盈拨了个琴音,山道的龙胆花突然齐齐昂首,花影在地上拼出"侠骨即本来"五个字,字的笔画里藏着半段《九阴真经》与《金刚经》的合文。"他们说以前总觉得本来要剥离江湖,"她笑着拂去琴上的果蒂,"如今才明白,帮郎中背药篓的肩,为迷路客指方向的手,都是本来的模样。"
唐僧捡起飘到脚边的龙胆花瓣,瓣上的露珠落在铜药铃上,铃口的余音里竟浮出黑木崖的丹房:魔教的丹炉与少林的药碾并在案上,炉上的烟已散,碾上的药还留着香。"《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他将花瓣放进经卷,"原是说本来不在僧与俗的分别里,在去伪的本心里,就像这片瓣,在草里是色,在经卷是禅。"
突然,峰顶的钟磬声里浮出幻影,影中有人:魔教长老在帮郎中晒药草,少林僧人在教山民辨毒草,最后竟在观日台分食一锅药粥,碗沿上一半是剑气,一半是经声。"是当年那些执相的余响,"悟空金箍棒往石碑上一顿,金光劈开幻影,"他们还在纠结'带过饰的能不能见本来'呢!"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化作道红光,穿过幻影时带出串火苗,火苗落在云流里,竟浮起朵雪莲,花瓣上写着"破执"二字。"小爷烧给你们看!"他指着莲,"这花生在冰峰,也带着本真开,本就没定数!"
敖丙的冰魄剑往雪莲旁一点,寒气凝成面冰镜,镜里映出的不是幻影,是令狐冲的剑与唐僧的经卷在云气里相照,光影落在观日台的水洼里,碎成的银片一半是剑招,一半是经文。"你们看这镜,"他冰剑轻敲镜面,"能照见你们心里的障——不是饰与真不相容,是你们非要在中间立个标。"
令狐冲突然拔剑起舞,剑光在松间织成张网,网住的不是幻影,是从峰顶飘来的云气,云气落在经卷上,竟在"应无所住"四字旁长出个"真"字。"某家这剑,"他剑指幻影,"以前总想着弃剑抛名才配见本来,如今才懂,帮着郎中把混在药草里的毒草挑出去,比赢了五岳剑派更接近本来——这才是真的笑傲,也是真的去伪。"
任盈盈的琴音突然转急,像在模仿黑木崖的权斗,却在最烈处转柔,柔得像唐僧在观日台念的《金刚经》。那些幻影在琴音里渐渐消散,消散前竟对着经卷深深一揖,嘴里念着"受教了",声音里既有剑穗的清响,又有药铃的叮咚。
峰顶的道士提着刚煎的药汤过来,药香里混着松脂的味,"刚听着琴剑和鸣,就知道是你们在说透理呢。"他往八戒手里塞了碗药汤,"这汤能祛邪,也能还本,就像你们说的道理,在江湖是剑,在山道是药,都是治着人的家伙。"
八戒捧着药汤往嘴里灌,药汁溅在混天绫上,蓝红两色竟透出药的温润,像极了观日台的日光——既有穿透云霭的锐,又有晒暖苔石的柔。"师父你看!"他指着绫子,"这色儿原是江湖的红与本来的青,搅在一块儿才像样!"
沙僧的填石堆突然涌动,石子往经卷上爬,在"诸法如义"四字旁,堆出"本来行"三个字,字的笔画里,还嵌着些从黑木崖带来的令牌碎片。"这石记着咱们的去伪,"他用手抚平石子,"从着相到离相,走过的山道,都成了本来的见证。"
悟空突然跳上松树的高枝,抓起那袋野核桃往嘴里倒,果仁落在经卷上,竟在空白处拼出个"真"字。"你们看!"他指着字,"仁能给侠客吃,能给道士吃,能当经卷的镇纸,就像江湖的饰,能是迷,能是悟,能是本来的显相——关键是你让它露啥。"
令狐冲笑着夺过核桃袋,往唐僧手里倒了些,"圣僧尝尝,这仁混着云气的露长的,涩里带点甘,像极了把'江湖'剥在'本来'里。"
唐僧捏起颗核桃仁,仁香入喉时,竟想起在思过崖与令狐冲分食野核桃的午后,那时他说"名相本相有别",如今却在仁味里尝出"名相即本相"的甘。"《金刚经》说'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他放下果仁,"原是说本来不是远离江湖,是在江湖里去执,就像这仁,在壳里是藏,在手里是悟。"
日头爬到峰顶的香炉时,混天绫被风卷着飘向山后的幽谷,蓝红两色在云气里舒展,一头系着唐僧的经卷,一头缠着令狐冲的剑。悟空的金箍棒与令狐冲的长剑突然相击,声浪震得松涛嗡嗡作响,经卷的每页纸上都落下个印记:有时是棒痕,有时是剑痕,最后竟分不清是棒是剑,只在苔石上拼出个"来"字。
"该往幽谷去了。"唐僧将经卷裹好,混天绫恰好绕成个莲花结,"真经的字缝里,已结满江湖的饰与本来的真,是时候让它在幽谷里认认无饰的体了。"
令狐冲往经卷里夹了片观日台的松针,"带着这个,念经时就想起某家的剑还在帮道士修补被山风刮倒的药架,都是护着本来的活。"任盈盈往唐僧袖里塞了颗雪莲籽,"这籽落在幽谷,长出的莲,枝桠缠着剑穗能结果,缠着念珠也能结果。"
队伍走向幽谷时,沙僧的填石堆在身后铺成条路,石子与苔草相融处,长出丛丛石竹,花瓣上写着"山道云深觅本来"。最末一株石竹的花蕊上,缠着半段剑穗与半串念珠,风过时相碰,发出的声竟与经卷翻动的声相合。
悟空回头望了眼观日台,金箍棒上的光与令狐冲剑上的光还在云气里相照,他突然大笑:"走了!让幽谷的每道泉都知道,江湖的虚饰和本来的真,原是一首歌!"
八戒嘴里叼着最后半颗野果,含糊道:"原来取经不是要把江湖的相都剥掉,是等走进山道才看见——本来的真,原是藏在江湖的饰,每口都是经上的字。"
唐僧走在最前,经卷在臂弯里轻颤,混天绫的流苏扫过幽谷的入口,激起的云气里,能看见无数个瞬间:黑木崖的丹炉映着松影,思过崖的雪落在经卷,通天河的浪裹着莲籽,道士的经声漫过江湖——原来最好的本来,从来不是剔除一切的枯寂,是去伪存真的清明,是剑穗扫过经卷时的那声轻响,是恩怨化尽后心里的那片空,是每个在江湖里跋涉过的人,最终都懂得:最烈的侠骨能载本来,最空的本来能容江湖,而本来深处,原是所有虚饰的底色,显露出的如如。
当月光漫过幽谷的溪涧,经卷上的"江湖"二字突然化作云气,与"本来"二字相融,凝成颗琥珀。而远处的观日台,令狐冲的剑穗与任盈盈的琴音还在轻轻相和,像在说:有些饰,剥着剥着就是真;有些悟,空着空着就是本;有些江湖,成了本来,就成了永远的如如。
道士站在幽谷入口挥手,手里的拂尘在月光里划出道弧线,拂丝上的云尘落在地上,竟长出株小小的雪莲苗,苗叶上的纹路,一半是《笑傲江湖曲》的谱子,一半是《金刚经》的经文。风过时,苗叶轻轻颤动,像在说:江湖的虚饰,不是仇敌,是本来的磨石;本来的真,不是空无,是藏着整个江湖的清明,在每朵花、每滴泉里,生生不息。
队伍走到幽谷的溪涧边时,迎面遇上浣纱的山女,竹篮的缝隙间,露着些奇物:有剑穗的流苏,有经卷的残页,有核桃的碎壳。"几位师父往哪去?"山女笑着问,"听说西边来的,带着能显本来的经?"
唐僧低头看了看经卷,那枚菱角的藤蔓已穿过"本来"二字,卷须缠着山女的竹篮绳,绳上的结在月光里,竟显出"江湖"与"本来"相缠的纹路。"经就在这儿了,"他轻声道,"在篮里,在绳里,在每个去伪存真的心里。"
溪涧水流的声里,混天绫的蓝红两色缠着经卷,与幽谷的苔石相混,分不清哪是绫子,哪是石,哪是经上的字。悟空的金箍棒往溪涧的青石上一敲,声浪里,所有走过的路都化作溪声的潺潺,漫向幽谷深处,落在该落的地方——原是说,最好的本来,从不是求来的,是在江湖里去饰,就成了眼里的真,手里的经,身边的人,心里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