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一阵柑橘香冲淡，顾明霄尚未睁眼就被人搂进怀里。玫瑰金的卷发扫过鼻尖，带着阳光烘烤过的暖意：“妈妈的小星星怎么瘦了这么多？ ”
“他才住院三天。”顾言澈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始终未停。
顾明霄努力从香喷喷的怀抱里抬起头，望见一双盈着水光的杏眼。原主记忆里端庄优雅的顾夫人此刻正噘着嘴，珍珠耳坠随着她揉捏自己脸颊的动作晃出碎光：“都怪你爸爸非要接那个北极的项目，害得我们错过霄霄第一次住院。”
“是你说要看极光。”低沉的男声裹着松木香靠近，骨节分明的手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顾明霄仰头看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眉骨处有道浅疤，却在对上自己视线时突然扯动嘴角——像头被迫微笑的北极熊。
“爸爸。”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尾音不自觉发颤。以前在孤儿院隔着电视见过的富豪夫妻，此刻掌心的温度正透过病号服熨帖后背。
顾夫人突然捧住他的脸：“让妈妈看看，哎呀睫毛上还沾着药水呢。”她转头瞪向丈夫，“顾振廷！快拿湿巾！”
趁着父亲转身的间隙，顾明霄瞥见顾言澈合上文件时翘起的唇角。原来这位冰山大哥也会偷笑，他默默记下这个发现，任由母亲用湿巾给他擦出个红扑扑的脸蛋。
“出院手续办好了。”顾言澈起身整理袖扣，“司机在楼下。”
顾明霄刚要下床，整个人突然腾空。父亲的手臂像稳固的云梯将他托起，深灰色西装沾着极地霜雪的气息：“六岁了还这么轻。”这话像是说给所有人听，温热掌心却在他后腰处轻轻拍了拍。
医院走廊的穿堂风掀起母亲鹅黄色的丝巾，她边走边戳手机屏幕：“本来要给小风送午餐的，都怪临时插播的财经访谈……”
顾明霄伏在父亲肩头，看见母亲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行程：9:00收购案签约，10:30击剑馆订餐，12:00电视台采访……最后一行小字标注着“记得带蝴蝶酥”。
“我去送吧！”他脱口而出，感觉父亲的手臂骤然收紧。前世孤儿院隔着铁栅栏看同学们收便当的记忆突然翻涌，他揪住父亲的真丝领带，“二哥的击剑馆就在家旁边对不对？”
顾夫人转身时眼睛亮得像找到新玩具：“可是霄霄还没去过……”
“让老陈跟着。”父亲突然开口，带点胡茬的下颌擦过他柔软的发顶，“十一点前回来午睡。”
顾明霄把脸埋进带着雪松香的衣领，突然理解原主为何会被宠坏。这种被人妥帖安放的纵容，像裹着毒药的蜜糖容易成瘾。但他要做的不是掠夺，而是将这份甜分给所有人。
当黑色迈巴赫停在击剑馆门口时，顾明霄被扑面而来的声浪惊得后退半步。金属碰撞的脆响与少年们的呼喝交织，像首暴烈的交响乐。他抱紧印着顾家家徽的食盒，透过玻璃墙望见正在对战的顾言风。
十四岁的少年穿着雪白击剑服，金属面罩下露出紧绷的下颌。他突刺时像支离弦的箭，剑尖精准点中对手肩甲，裁判器亮起红灯的瞬间，场馆爆发出欢呼。
“那是你哥哥？”司机老陈接过食盒，“我去休息室等……”
“我自己去！”顾明霄抢回食盒就跑，皮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慌乱的鼓点。转过更衣室时突然撞上硬物，食盒脱手飞出的瞬间被人凌空接住。
黑色运动裤包裹着修长的腿，顾明霄抬头望见张陌生的俊脸。少年约莫十四岁，却有着与年轮不符的体格，但相较于顾言风的热烈，他显得格外的冷漠。汗湿的额发下眼眸漆黑，左耳钉闪着冷光。他单手转着食盒挑眉：“顾家小少爷？”
顾明霄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储物柜。这人袖口露出的刺青与原著某个危险角色重合——霍临深，未来黑白通吃的商界新贵，此刻应该还在霍家老宅受排挤才对。
“谢谢哥哥。”他扬起无害的笑，伸手去够食盒。对方却突然俯身，阴影将他整个笼住。
“听说你把顾言风的奖杯摔了？”霍临深用食盒边缘抬起他的下巴，声音带着玩味，“需要我教你怎么道歉吗？”
警报声在顾明霄脑中炸响。原著提过霍临深幼年遭遇绑架后性格扭曲，最擅长用温柔假面掩盖掌控欲。他掐住掌心逼出泪光：“没有……我只想给二哥送蝴蝶酥……”
金属嗡鸣声破空而来，霍临深侧身闪过直刺面门的剑尖。顾言风扯下面罩，暴怒的脸涨得通红：“离我弟弟远点！”
食盒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顾明霄扑过去接住时，桂花酿的香气漫出缝隙。他趁机揪住顾言风的裤腿：“二哥，妈妈让我送午餐。”
少年握剑的手颤了颤，剑尖垂向地面。霍临深轻笑一声退后两步，目光却粘在顾明霄发红的眼角：“下次教你用真剑道歉。”
直到那抹黑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顾明霄才松开汗湿的手。食盒里金黄的蝴蝶酥完好无损，他踮脚捧到顾言风面前：“王婶现烤的，撒了海盐。”
顾言风沉默地摘下手套，露出缠着绷带的虎口。他捏起蝴蝶酥时碎屑簌簌掉落，忽然将整块塞进顾明霄嘴里：“脏了。”
甜酥混着咸涩在舌尖化开，顾明霄望着少年泛红的耳尖，突然读懂这份笨拙的关怀。前世孤儿院窗台上融化的太妃糖，也是这般别扭的甜。
“我给二哥擦剑。”他掏出母亲给他准备的丝帕包住银亮剑身，却在触及护手盘时愣住——鸢尾花纹中央嵌着块缺失的蓝宝石，正是被原主摔坏的奖杯部件。
顾言风猛地抽回佩剑，喉结剧烈滚动：“不用你……”
“等我长大赚钱了，给二哥镶颗更大的。”顾明霄将丝帕系在他渗血的手腕，“要在太阳底下能闪瞎对手那种。”
场馆顶灯忽然晃了晃，顾明霄看见少年眼底泛起的水光。顾言风转身将佩剑插回武器架，哑着嗓子说：“周六来看我比赛。”
返程时顾明霄靠着车窗假寐，掌心还残留着剑柄的凉意。他想起霍临深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蝴蝶酥的甜突然泛出苦味。不会被盯上了吧。应该不会的，反派没那么无聊。
迈巴赫驶入顾宅庭院时，他看见母亲举着自拍杆从喷泉后窜出来。父亲站在紫藤花架下接电话，却在他经过时突然伸手拂去肩头的落花。
“小星星！”母亲举着镶满水钻的手机扑来，“快看妈妈拍的vlog，标题就叫'霸道总裁喂饭记'……”
顾明霄望向客厅的监控显示屏，画面里顾言澈正对着自己喂粥的录像皱眉。他笑着扑进母亲香软的怀抱，余光瞥见书房门缝里父亲偷看的眼睛。
或许不需要钻石与宝剑，这些琐碎的温暖瞬间，就是最坚硬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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