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意透过雕花窗棂渗入殿内,映在红烛残存的泪痕上。
凌霜睁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金丝绣纹,眼神迷离而怔然。她昨夜一夜未眠,耳边不断回荡着昨日婚礼上的一幕幕——凤冠霞帔,万人瞩目,她被辇送入东宫,却只换来宁如颂冰冷而漠然的一句:「你该明白,你的身份与你的位置。」
她当然明白。
但当她在洞房之内孤身一人,望着那烧了一夜的龙凤烛时,心里却泛起一股难言的苦涩。
这是一场无法选择的婚姻,一场被权势与利益牵动的联姻。她与宁如颂,原本就毫无情谊可言,可她没想到,他竟连维持表面功夫都不屑。
「太子妃,该起身了,今日需往慈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宫女轻声提醒。
凌霜回过神,缓缓坐起身,声音平静:「殿下呢?」
宫女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却不敢多言:「太子殿下天未亮便前往御书房,未曾回东宫。」
凌霜的手指轻轻收紧在锦被下,随即又放松,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无半点温度。
他果然是不愿见她的,甚至懒得与她同往慈宁宫维持夫妻情分。
她心底的某个地方,像是被无声地刺了一下,轻微的,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准备吧。」她语气依旧温和,神情如常,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淡淡的倦意。
慈宁宫内:一场无声的角力
皇后端坐于主位,神色端庄而威严,周围嫔妃与公主分列两侧,殿内气氛肃穆。
凌霜步伐稳健地踏入殿内,屈膝行礼:「儿媳凌霜,给母后请安。」
她的姿态恭敬,语气不疾不徐,既无谄媚,也无不安,显得落落大方。然而,她的心却是微微紧绷的——因为她知道,这场请安,并不会那么轻松。
皇后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如水,波澜不惊,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在试探。
「免礼。」她语气淡淡,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白玉手串,然后忽然问道:「昨夜新婚,太子可曾在东宫歇下?」
凌霜心头微微一颤,指尖藏在袖中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或探究,或含笑,或幸灾乐祸。
她心里清楚,这不仅仅是皇后的随意一问,而是一场试探——试探她在东宫的地位,试探她是否得太子宠爱,试探她是否有足够的智慧应对宫中这错综复杂的局势。
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底的波澜,刚要开口,忽然——
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自殿门处响起:「母后倒是关心得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宁如颂一袭玄色锦袍,自殿门外缓步踏入,气质矜贵而冷峻,眉目间带着与生具来的疏冷与压迫感。
凌霜的余光扫过他,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未曾看她一眼。
她心底浮起一丝淡淡的苦涩。
皇后轻轻一笑,语气仍旧和缓:「哀家关心太子妃,也是为了东宫的稳固。」
宁如颂语调冷漠:「东宫自有东宫的规矩,母后不必过问太多。」
话语不轻不重,却让殿内气氛微微一变。
凌霜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心里的苦意更深了几分。
他这话,乍听之下似乎是在护着她,但她比谁都清楚,他真正护的是东宫的威严。在他眼里,她与东宫的荣辱,并无关联。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不爱她,而是对这段婚姻,从骨子里抗拒与排斥。
她的心口微微发紧,却仍旧维持着淡然的神色,微微屈膝:「多谢母后关心,儿媳会谨记东宫的本分。」
皇后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请安仪式结束后,凌霜与宁如颂同行返回东宫。两人并肩而行,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
东宫内:压抑的对峙
一路无言,直至踏入东宫的长廊,凌霜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方才在慈宁宫……何必如此回应母后?」
宁如颂闻言,微微侧目看向她,薄唇微勾,眼底却无半点笑意:「你以为,我是在为你说话?」
凌霜心头微颤,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却不答话。
宁如颂语气淡淡:「母后不过是试探你在东宫的地位,若你稍有异样,便会成为笑话。东宫的颜面,我不允许被外人置喙。」
凌霜垂下眼眸,心底泛起一阵凉意。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他只是在意「东宫」这个象征性的权利与威严。而她,并不属于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语气平静:「臣妾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这场婚姻是何等沉重的枷锁。但臣妾既已入宫,便不会让人轻易看低。」
她的目光清澈,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倔强:「殿下既不喜臣妾,也不必费心维护东宫的颜面,臣妾自会守住自己的位置。」
宁如颂微微一愣,目光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
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漠:「很好。」
他转身离去,背影冷漠如霜,与她的距离,仍是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