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旧影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初中班长的消息跳了出来。

“五一假期我们要办同学聚会，之前那么多次你都缺席，这次可不能再不来了 。”

你盯着屏幕怔了怔。

初中毕业后，因为哥哥工作调动，你跟着他匆匆离开了那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甚至没来得及和许多同学好好道别，包括那个曾经形影不离的朋友。

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林允织好，这次我会去的

订完高铁票，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和张极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两周前，他最近似乎很忙，连日常的问候都变少了。

可能是在准备期中考试吧。

你这样想着，关掉了对话框。

收拾行李时，你从抽屉深处取出一张哥哥的照片——那是他大学毕业时拍的，穿着学士服，笑容明亮。

你小心地把照片放进背包夹层，轻声说

林允织哥，我带你回家了

高铁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相框上，泛着温柔的暖光。长时间的旅途让你昏昏欲睡，意识渐渐模糊......

身旁的乘客陆续起身，在过道上排起队。

你还在睡梦中，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侧，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的车窗，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扶住了你的肩膀。

前方到站——

广播声将你从浅眠中惊醒。

抬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清瘦的背影。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发梢微微翘起，在拥挤的人流中显得格外挺拔，但很快就被涌动的人群淹没。

走出高铁站，你拖着行李箱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慢走着。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比记忆中粗壮了许多，曾经熟悉的小卖部变成了连锁便利店。

左航妈妈是允织吗

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转身，看见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人正惊讶地望着你。

林允织李阿姨？

你认出了这是住在你家楼下的邻居。

林允织好巧啊，居然能在这儿遇到您

左航妈妈是啊，都走多少年了？你现在比小时候还好看，阿姨差点没认出来

李阿姨上下打量着你，目光慈爱。

左航妈妈你和你哥哥最近还好吗？

你握紧行李箱的拉杆，声音轻了几分

林允织我哥哥...他已经去世了

左航妈妈啊？

李阿姨倒吸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捂住嘴

左航妈妈那么年轻的孩子...

沉默在你们之间蔓延了几秒。你转移话题

林允织李阿姨，您这几年怎么样？左航...他还好吗？

左航妈妈嗯，我们都挺好的

李阿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左航妈妈只是当年你走得突然，大家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低头看着地面，不知该如何接话。

左航妈妈那你一会儿要去哪儿？

李阿姨关切地问

林允织我打算去家附近走走，看看以前生活的地方变成什么样了

左航妈妈没什么变化，要不去阿姨家玩，我们现在都搬家了，就在前面那个小区

你正要婉拒，李阿姨已经热情地帮你拉过行李。

左航妈妈别客气了，就当陪陪阿姨，正好你好久没尝过阿姨的手艺了

你们沿着林荫道走着，李阿姨的手机突然响起。

左航妈，你在家吗？我没带钥匙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左航妈妈嗯，马上回去

李阿姨看了你一眼，语气轻快

左航妈妈我一会儿还要带个客人来家里吃饭

左航哦，好

挂断电话，你的心跳莫名加快—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你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身影站在小区门口。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低头摆弄手机，发梢微微翘起，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背影渐渐重合......

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左航从小就喜欢猫。因为李阿姨对猫毛过敏，他只能每天放学后蹲在小区花坛边，用省下的零花钱买猫粮喂流浪猫。你还记得那个夏日的傍晚，你拽着哥哥的衣角，指着花坛边那只橘色的小猫。

林允织哥，我想养它！

哥哥刚要说话，却看见花坛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一个瘦小的男孩正警惕地看着你们，手里紧紧攥着一袋猫粮。你跑过去蹲在他身边。

林允织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很喜欢你的小猫

左航当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望着你。

后来你知道，他是李阿姨的儿子，那个总给你们兄妹送点心的温柔阿姨的孩子。

那时的左航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下雨天默默把伞递给你，会在你被数学题难哭时，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推过来。

初中毕业那年暑假，李阿姨带左航去旅游时，而你突然要跟哥哥离开。没能当面道别，你只能写了一张纸条塞进他家门缝："我要和哥哥去别的地方了，有时间再找你玩"。

左航妈妈到了

李阿姨的声音将你拉回现实。

你们已经走到小区楼下。

左航妈妈你看看我给谁带来了？

李阿姨笑着对左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