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你

张家书房里弥漫着雪茄与旧书的沉闷气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半掩着，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一道狭长的光带，恰好横亘在三人之间，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朱志鑫姿态闲适地陷在中央的真皮沙发里，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今天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透出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张泽禹站在光影交界处，连日来的焦虑让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原本合身的衬衫也显得有些空荡。他看着朱志鑫，声音干涩。

张泽禹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朱志鑫抬了抬眼，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调整着手腕上的手表。

朱志鑫你说

张泽禹帮我和允织解释一下

张泽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脑海中浮现出林允织那双带着信任的眼睛，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多希望能亲口告诉她，这一切的不得已。

朱志鑫听后，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张泽禹面前，深邃的眼眸像两口深井，让人望不见底。

朱志鑫张泽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朱志鑫你是觉得你还能和她在一起是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张泽禹看着朱志鑫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正在一点点熄灭。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

张泽禹总要争取一下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肯放弃的执拗。

朱志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接略过张泽禹，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站在窗边的田知雅。

朱志鑫你没和他说吗？

田知雅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套装，优雅依旧，但紧抿的嘴唇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看向张泽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朱志鑫重新将视线落回张泽禹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千斤重量。

朱志鑫林允织她哥出事，是和我们三家人有直接关系的

他每说一个字，张泽禹的脸色就白一分。

朱志鑫如果你现在找她，你能解释清楚这一切吗？你觉得，在她哥哥和你之间，她会选择你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朱志鑫以你一个人的能力，为了她对抗我们三家？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角的古董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计算着这难熬的时光。

张泽禹是三人中唯一一个与林允浩没有过多交集的人，此刻却被这沉重的过往拖入漩涡中心，无力挣脱。他像是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所有的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良久，张泽禹才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与难以置信。

张泽禹那你们……是要解决她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朱志鑫她在我那，暂时没事

朱志鑫的回答简短而肯定，听不出情绪。

张泽禹你放过她吧……

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张泽禹全部的力气，带着绝望的哀求。他紧紧盯着朱志鑫，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痕迹。

朱志鑫的话音在沉寂的空气里打了个转，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下，却带着千钧重量。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张泽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此刻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眶微微泛红，那双总是盛着阳光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灰败的恳求。真是……狼狈又有趣。

朱志鑫泽禹

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朱志鑫这是你第一次求我

他向前踱了一步，锃亮的皮鞋尖几乎要碰到张泽禹的鞋尖。窗外的光恰好照在他半边脸上，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映得愈发晦暗难明。

朱志鑫你现在的样子

他刻意顿了顿，声音压得又低又缓，

朱志鑫让阿姨看见，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张泽禹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在朱志鑫给出明确答复之前，他紧抿着唇，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锁在胸腔里。他知道，现在只有朱志鑫能保护好你，此刻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任何一个失控的表情，都可能让那一线微弱的希望彻底崩断。他只能站在那里，像一尊僵硬的石像，任由绝望的藤蔓一寸寸缠紧心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朱志鑫终于慢条斯理地转过身，走向门口。

朱志鑫我会安排你们见一面的

这句话让张泽禹几乎停滞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张泽禹谢谢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知道这“安排”背后必然标好了价码，但此刻，他顾不上了。只要能再见你一面，只要能亲口对你说一句话，无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

朱志鑫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无人看见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