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急救灯下泛着冷光，周诗雨的手指陷入王奕沾着烟灰的作战服里，薄荷与血腥气在唇齿间炸开。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王奕的对讲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化工园区二次爆炸，需要紧急支援！"
两人猛地分开，周诗雨看着王奕转身冲向火场的背影，防火服上的编号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忽明忽暗。她摸出手机，三年前的车祸现场照片在屏幕上晃动——那辆变形的救护车旁，模糊的消防服身影正抱着她冲出浓烟。
凌晨三点的化工园区火光冲天，周诗雨蹲在临时医疗点给伤员包扎时，看见王奕扛着昏迷的工人从火场里踉跄走出。她的防火服被气浪掀翻，后背的皮肤血肉模糊，却在看到周诗雨的瞬间扯出个笑容："这次没伤到心脏。"
消毒棉片按在伤口上时，王奕突然抓住周诗雨的手腕："三年前救你的人，是不是我？"她的瞳孔映着远处的火光，"你换药时总盯着我左胸的伤疤，和你锁骨下的手术疤位置一模一样。"
周诗雨的手指顿在绷带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夜，破碎的挡风玻璃割开她的动脉，消防员带着烟火气的怀抱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温度。她颤抖着扯开王奕的衣领，左胸的旧疤果然与自己的伤口完美契合。
警报声再次响起时，王奕挣脱她的手："等我回来。"可这次爆炸的冲击波比以往更猛烈，周诗雨看着坍塌的厂房砸向王奕的方向，急救箱从掌心滑落，金属器械在滚烫的地面蹦跳着发出惨叫。
浓烟散去时，周诗雨在废墟里找到昏迷的王奕。她的防火服被钢筋穿透，鲜血浸透了胸口的玉兰花纹身。当手术刀划开血肉时，周诗雨发现子弹碎片正嵌在王奕心脏上方——和三年前取出自已体内的那枚，有着相同的膛线痕迹。
监护仪的绿光在重症监护室里跳动，周诗雨握着王奕缠着绷带的手，终于想起那个暴雨夜，消防员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妹妹也喜欢吃糖油粑粑。"她摸出手机，翻出三年前在事故现场偷偷拍下的消防服编号，与王奕现在穿的这件，只差一个字母。
晨光刺破云层时，王奕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周诗雨将额头抵在她手背上，感受着逐渐平稳的体温："原来我们早就相遇过。"而窗外，消防车的警笛声正朝着另一场火情呼啸而去，带着宿命般的回响。
周诗雨在重症监护室替王奕整理换洗衣物时，储物柜深处的铁皮饭盒随着衣架的晃动发出细微的哐当声。她蹲下身，锈迹斑斑的盒盖上，半行模糊的红色字迹在消毒灯的冷光下若隐若现——"给小雨的..."，笔画边缘因氧化而斑驳，像被岁月啃噬的记忆碎片。
盒底粘着一张泛黄的价目表，脆薄的纸张一碰就簌簌掉落碎屑。周诗雨屏住呼吸，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糖油粑粑两角五分"的字样刺进眼帘。二十年前的物价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更遑论那熟悉的手写体：横折弯钩的弧度与父亲账本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她记得童年时总趴在早点摊的木桌上，看父亲用蘸水笔在硬纸板上写价目，墨香混着油锅里的甜香，曾是她最安心的襁褓。
金属盒沿的倒刺划破指尖，血珠渗进锈痕里。周诗雨突然想起昨夜为王奕清创时，对方左胸旧疤的走向竟与父亲当年教她切糖油粑粑的手势惊人相似。那时父亲总说："下刀要稳，就像消防队员救人时的手。"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储物柜，吵醒了昏睡中的王奕。
"小雨..."王奕沙哑的呼唤让周诗雨浑身一颤。她转身时，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饭盒，瞳孔里映着价目表上褪色的字迹。晨光穿过百叶窗，在王奕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像极了三年前车祸现场，消防队员用切割机撬开变形车门时，金属火星在她眼前绽放的模样。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加快，周诗雨慌忙将饭盒藏进白大褂口袋，却在转身时瞥见王奕枕头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消防宣传照，年轻的消防员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景里正是父母的早点摊。糖油粑粑的香气仿佛穿越时光，与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纠缠在一起，在周诗雨剧烈的心跳声中，织成一张宿命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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