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姬若风曾问过,她可曾后悔。
江辞雪闻言只是轻笑不语,后悔倒谈不上。
因着李长生所托,她当时也懒得听萧若风说什么破局的大道理,心里只想着,干脆打晕带走算了?
可萧若风像是看穿了她的念头,在她指尖微动的刹那苦笑着摇头,就算他走了,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
年少时落下的病根,深入肺腑的寒气,加上后来中的寒毒,早已将他的生命侵蚀得千疮百孔。
“既然时日无多。”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那这残躯,就该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像是遗言又像是恳求。
囚室里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映得他苍白的面容忽明忽暗。
江辞雪明白,他选择的不是死亡,而是用最后的时间,下一盘关乎北离未来的棋。
她终究没有出手,也答应了他另一个请求。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萧若风忽然低眉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说不尽的牵挂,“我此生唯二放不下的,一是独子凌尘,我已安排部下护送他离开天启。二是学生楚河……”
他抬眸,目光仿佛穿透牢墙,看见了那个大殿前跪着的倔强少年,“那孩子性子像我,却比我更执拗。若他日深陷绝境,还请江姑娘……救他一命。”
江辞雪沉默片刻,轻飘飘留下一句,“不要后悔就行。”
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萧若风低头笑了笑,知道她是答应了。
翌日,法场。
阴郁的天光压在黑压压的人潮之上,江辞雪独立于远处高楼檐角,她看着那位曾风华绝代的琅琊王一步步走上刑台,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最终选择了拔剑自刎,以身破局。
“后悔了吗?”
一头白发,面带鬼面具的姬若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他本可以不死的。”
江辞雪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混乱,转身消失在楼阁阴影之中。
——
后悔吗?
在看到那个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天启骄子,如今武功尽废,却仍固执地要为旧案讨个公道的少年,她想,她如今是有些后悔了。
“我真的很后悔。”司空长风突盘沉声道,“我当初就应该把他的书信撕得粉碎,然后冲去天启,把他给救出来。”
他转身看向萧瑟,“可是今日……我绝对不会再做让我自己后悔的事情。”
司空长风手腕微转,一枚银针已如闪电般射向萧瑟腕间。
萧瑟只觉腕上一麻,整条手臂便被牢牢钉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司空长风观他的脉象,面色愈发凝重,片刻,他收回银针,叹了口气,“看来你并不是伪装的,你的武功的确是被废了。”
萧瑟下意识地偷瞄了眼江辞雪,见她靠柱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心下一松,对司空长风没好气道,“多管闲事。”
“诶,我司空长风乃是药王辛百草的半个徒弟,若论医术的话,天下我至少也能排名在前五。”司空长风挑眉笑了笑,“所以……”
“你有办法?”萧瑟皱眉。
“我没办法。”司空长风轻笑摇头,挑眉示意一旁的江辞雪,“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喏,面前不就有一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