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雷无桀始终拔不出听雨剑。萧瑟见他整日耷拉着脑袋,愁眉不展,便想着带他去东归酒肆喝几杯,散散心。
路遇刚从司空长风那出来的唐莲和江辞雪,几人一拍即合,便决定去东归酒肆喝上几杯。
几杯酒下肚,雷无桀愁闷之际问起李寒衣、赵玉真和雷轰的往事。萧瑟轻摇手中酒杯,发挥他消息比较灵通的客栈老板本事,将那段江湖旧事娓娓道来。
雷无桀听得入神却未深思,倒是唐莲握着酒杯久久沉思。
“你今天有心事啊。”萧瑟望着唐莲的眼神,问道。
唐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摇头:“我出生唐门,是唐门长老唐怜月的弟子,原本以为会生在唐门,死在唐门。却忽然被送至雪月城,拜天下闻名的酒仙百里东君为师。怜月师父让我这里等待一个人,可我已经等待了六年。”
萧瑟冷笑:“你们唐门的人总是这样,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了太多的使命,所以活得一个比一个累。雪月城的事你要管,唐门的使命你也不能忘,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每天活着,也不过就是为了自己活着,哪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想?”
唐莲却摇头反问道:“话说你留在雪月城,真的只是为了银子吗?”
萧瑟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余光扫向江辞雪,对方正望着月亮,一杯一杯地独酌,不由眉头微皱,“少喝一点,这酒醉人。”
江辞雪没回头,只是挑了挑眉,轻笑:“八百万两,换作是我,我也留下。”
萧瑟对她避重就轻微微语塞,只能看着她仰头又饮下一杯。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辞雪说得对,八百万两,确实值得我留下。”
“真有那么多钱,你要做什么?”唐莲不管他说的真假,顺着问道。
萧瑟顿了顿,突然沉声道:“招兵买马,踏破那天启城!”
唐莲一愣,倒是雷无桀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干嘛?”萧瑟微微皱眉。
“你陪我来雪月城,我就陪你去天启城呗!”雷无桀义正严辞道。
萧瑟唇角微扬,便顺着答应了:“好。”
“你真不是我要等的人?”唐莲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
萧瑟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老爷们等我干什么?”
一旁静静饮酒的江辞雪不由挑眉——这话说的,倒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似的。
“这么没礼貌,信不信我揍哭你?”
萧瑟倒是丝毫不惧:“你就欺负我不会武功罢了,敢不敢比一个别的?你是酒仙的徒弟,咱们就比喝酒。”
“好。”唐莲应得爽快。
雷无桀更是兴奋,兴冲冲地就起身去搬酒。
不理会这两个幼稚比酒的人,江辞雪随手提起一壶新开的酒,跃上对面屋顶。
她在屋脊上随意坐下,背倚青瓦,就着天边那轮孤月独酌,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几分凉意。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当年。”
“百年不忘人间梦……千杯不醉得……长生。”
她低声吟着诗,眼角瞥见垂落肩头的青丝中夹杂的几根银白,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轻笑。
笑声很轻,很快便散在夜风里,带着说不清的怅然,又似有几分释然。
唐莲已经趴在桌上没了动静,萧瑟也醉眼迷离地伏在桌边,手中还松松地握着酒杯,目光穿过朦胧的醉意,落在屋顶上那道的身影,她像是随时会御风成仙,又像是被无数心事困在人间。
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混着酒意,喃喃溢出,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卿之兮……未敢言。”
酒杯从指间滑落,随后闭上眼睛,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