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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林晚踩着细高跟踏入沈家老宅。水晶灯折射的光斑落在她瓷白的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眼底的冷意。
"林小姐,这边请。"管家躬身引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宴会厅尽头,沈砚正倚着三角钢琴与人交谈。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香槟杯,暗红色酒液在灯光下流转,像极了凝固的血。当林晚停在距离他三步之遥时,男人突然转头,目光如刃般劈开喧嚣。
"像,真像。"他低语,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这个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林晚能闻到他袖口传来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那是苏媛生前最爱的香水味。
她恰到好处地颤了颤睫毛,让灯光在瞳孔里碎成惊慌的星子:"沈先生?"
男人忽然笑了。他拇指擦过她唇角,抹去并不存在的口红渍:"从今天起,你住三楼客房。"转身时,他的西装后摆扫过钢琴键,发出沉闷的呜咽。
林晚注视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舌尖悄悄顶住上颚——这是她计算风险时的习惯动作。宴会厅的监控摄像头在右上方45度角,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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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林晚刚换上丝质睡袍,房门就被叩响。
沈砚站在走廊暖光里,手里拿着份文件。他没穿外套,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色疤痕。林晚的视线在那处停留了0.3秒——根据资料,那是三年前海难留下的痕迹。
"签了它。"他将文件扔在床头柜上,钢笔滚到边缘险险停住。
《特殊劳务协议》的标题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林晚逐条阅读,重点记下第三条:乙方需在合约期内完美复现苏媛女士的言行举止,包括但不限于......
钢笔突然被骨节分明的手按住。沈砚俯身时,阴影完全笼罩住她:"看这么仔细?"
"职业习惯。"她仰脸微笑,故意让发丝垂落一缕,"我在孤儿院时,曾因没看清条款被打断过肋骨。"
男人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林晚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媛也在孤儿院待过三年。她趁机抽走钢笔,在签名处流畅地写下"林晚",最后一笔故意拖出上扬的弧度,和苏媛的签名有七分相似。
"明天开始特训。"沈砚抽走文件时,指尖擦过她虎口处的薄茧,"你手上的枪茧..."
"是孤儿院的厨具磨的。"她迅速蜷起手指,却在心里冷笑——这明明是常年敲击键盘留下的痕迹。
走廊脚步声渐远后,林晚从枕头下摸出微型探测器。屏幕显示房间里有三个窃听器,分别在床头灯、梳妆镜和这幅《睡莲》仿画背后。她对着镜子涂抹唇膏,实则用金属管在窗框刻下细痕——这是给外围队友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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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沈砚带她来到西翼琴房。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施坦威钢琴上投下诡谲的光斑。林晚抚过琴键,听到沈砚在身后说:"弹《夜曲》。"
她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僵。苏媛的档案里明明写着"音痴",这显然是个陷阱。指尖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她故意让右手小指微微发抖:"我...可能弹不好..."
"需要我示范?"沈砚突然贴近,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他的手掌覆上来时,林晚闻到更浓的药香——是镇静剂阿普唑仑的味道,服用者通常有严重焦虑症。
当《革命练习曲》的第一个音符炸响时,她清晰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停滞。这是沈砚生母最爱的曲子,而苏媛绝不可能知道。
"对不起!"林晚慌乱地按住琴键,制造出刺耳的和弦,"我记错谱子了..."
沈砚掐住她手腕按在琴盖上,力度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的声音却温柔得可怕:"谁教你的?"
"自学的..."她眼眶迅速泛红,这是利用隐形眼镜中的薄荷素达成的效果,"在孤儿院...有台破钢琴..."
男人突然松开手。林晚低头揉手腕时,瞥见他无名指上的戒痕——苏媛死后才消失的婚戒痕迹。当她再抬头时,已经换上湿漉漉的眼神:"沈先生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弹了。"
"不,继续。"沈砚用指腹擦过她发红的眼尾,这个动作温柔得近乎恐怖,"明天这个时候,我要听到完整的《革命练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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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糖纸窸窣声。
七岁的林晚蜷缩在仓库角落,铁锈味和霉味往鼻腔里钻。穿蓝衬衫的少年掰开她攥紧的拳头,塞进一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
"数到一百。"他的袖口掠过她脸颊,有消毒水混着阳光的味道,"就带你出去。"
林晚在数到六十七时听见枪响。再睁眼,只剩地上一滩暗色血迹,和半片被撕碎的校徽——上面有个模糊的"沈"字。
多年后她在金融峰会上见到沈砚,男人抬手整理领带的动作,与记忆里那个递糖的剪影完美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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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门关上的瞬间,林晚立刻检查了钢琴内部。在低音区钢板缝隙里,她摸出个微型监听器,还带着新鲜的指纹油渍。
与此同时,三楼监控室里,沈砚反复播放着刚才的录像。他放大林晚弹琴时左手无名指的姿势——专业钢琴家才会用的高抬指技法。
"查查圣玛利亚孤儿院。"他对阴影里的助手说,"特别是..."
屏幕突然闪烁,林晚放大的脸占据整个画面。她正对着隐藏摄像头微笑,嘴唇开合间露出虎牙尖——这是监控死角才有的角度。
沈砚猛地砸向暂停键。画面上,林晚的唇形清晰可辨:
**『找到你了,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