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小酒馆门口人来人往,过路的车队、行商在这里歇脚,嘈杂声不断。
约瑟今天不当值,跑来这里喝酒,剑放在桌上,另一个女人坐在他对面,手撑着头看他,嘴边噙着笑。
“凯西,我真的觉得她变了好多——明明从前是那么和善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冷漠又寡情。”他喝一口酒,继续说,“可是我有时候又觉得她一点儿也没变,好像她就应该这样冷漠、高高在上。”
“你还小呢,大人的世界那样复杂。”她笑着揉揉他的头。
“我不小了,十八岁了呢,已经可以保护你了。”他涨红了脸。
“哈!是吗。”她笑出声,又一次拍拍他的脑袋。
“约瑟,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你的母亲是爱你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充满爱的,哪怕这里总是充满暴力与灰色地带。”
“喂,约瑟,”他正要走时凯西喊住了他,“酒馆里来了个有意思的家伙。我想你会感兴趣的。下次让你见一见。”
凯西是小酒馆里老板的女儿,也是约瑟忠实的倾听者。约瑟总觉得自己认识的那么多人里,只有对着凯西,他可以说出真正的心里话。
拜柏靠在吧台上,手边放着一只木制的酒杯,看着这个自己刚来不久的滨海城市,真是热闹呢。他看着快空了的酒杯,朝凯西摇摇手,她便跑过去,给他加满了酒。
“怎么样,希丹先生?佛罗伦萨还不错吧。”“好得很!我还没见过这样繁荣发达的港口呢!”拜柏喝了一口酒,打了一个酒嗝,“我以前被困在英国的庄园里,后来到处走走才发现,世界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呢。”
“您是英国人?但是意大利语说的很好。”
“啊……我的妻子是意大利人。”
“是吗,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凯西把酒桶用盖子封好塞进吧台下的柜子里,“因为大家都向往自由,大家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拜柏没有再说话,凯西也拿着菜单走开了。他配着糠饼喝完了剩下的酒,便回去了楼上的房间里。
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他也不知道死掉的妻子还能支撑他再走几年。所以他一边走一边找,试图找到那么一两样人和事,成为能让他死去的心活过来的希望。
天好像已经黑了,长久的黑夜过后,他能等到黎明吗?还是说,他要早早的与妻子团聚了吗?
“我真是卑鄙啊。”他躺在床上,手捂住双眼,视线瞬间被黑暗充斥。厌恶生活又惧怕死亡,口口声声说着爱,到头来也只是为了自己。
好像每天都一样,他从前厌恶那种坐享其成的单调生活,如今厌恶这种将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之前的奇怪的旅人生活。他看过那样多,心中还是被单调充斥。
那就多呆一会儿吧,他想看看,佛罗伦萨的笑脸究竟有多不一样。
“约瑟,这里!”凯西站在吧台里朝门外挥挥手,拜柏偏头去看他。他穿着厚重的骑士铠甲,长剑挂在腰间,头盔取下夹在腋下。他生的高大,不过仔细看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这是你弟弟?”拜柏待他走近,转头问凯西。
“对啦,他就是约瑟·哈涅特。约瑟,这是英国来的旅行家,拜柏·希丹先生。”凯西互相介绍完便抱着酒桶离开了吧台,今天下午小酒馆的生意很是不错。
“我不喜欢英国人,”约瑟喝一口甜酒,盯着拜柏,“他们总是傲慢又清高,还看不起人。不过我看你和我们好像没什么区别。”
“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只是我们都太过封闭了,没见过广阔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和我们想象的一样自由吗?”
“你可以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看到不同的国家与形色各异的人们。”拜柏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人都向往自由,我也是厌恶了那种阴森古板的生活与孤独,才跑出来的。”
那天他们聊得很愉快,喝光了一桶葡萄酿的甜酒。临走时,拜柏表示自己还会留不短的一段时间,并不着急走。
“那么,我还能来找你吗?”
“当然,随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