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Wander的脚步声在岩洞中空洞地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玻璃上，骨头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洞外的风呼啸着灌进来，寒意如同针尖刺入皮肤。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臂，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肘，仿佛无数扎根于血肉中的毒刺，散发着冰冷而邪恶的气息。指尖轻轻拂过刻骨的纹路，那里没有温度，像是死去的皮肤包裹着一团腐烂的血肉。

他摇摇晃晃地迈出岩洞，阳光刺痛了早已模糊的视线。远处，黑曜骑士团的旗帜已经清晰可见。旗帜在风中如蛇信般舞动，黑色的徽纹如同张开巨口的猛兽，试图吞噬一切反抗者。Wander握紧了手中的古剑，指节泛白到几乎要碎裂，可剑锋依旧稳稳举起，即使他的手指已经无法感受到剑柄的温度。

“还能走多远...”他的声音低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撕咬出的声音。“我得救她——”

阿格罗的嘶鸣在风中传来，破碎而急促。Wender猛然抬头，看见他的战马正被黑色的触角包围，它们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怪物，扭曲着触须缠绕着战马的蹄子与脖颈，腥臭的黑色黏液滑落在阿格罗的皮毛上，如同烙铁，发出‘嘶嘶’的声音。战马的悲鸣刺破死寂的天穹，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铁索撞击着他的理智。

“不能再失去他！”Wander的身体在意识尚未作出反应时已经冲向前去，手中的古剑横挥，斩断了一条朝阿格罗张牙舞爪的触角。可他斩得越快，新的触角便迅速填上原处，仿佛永远填不满的深渊，吸食着沙漠的生命。

Wander咬紧牙关，黑色气息环绕在他的周身，如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贪婪地涌入断裂的空气。那些被斩断的触角瞬间化作飞灰，被这股强横的黑气吞噬吸收，可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那股力量正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失控。

“阿格罗，别怕...我来了...”他低声喃喃着，手中的剑愈发凌厉，每一剑斩下都带着风暴的狂怒，但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恍惚。黑雾从他皮肤下爆发，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兽，猛然将四周一切吞没。他的双手不再是血肉，而是黑色的锁链与尖刺，缠绕、割裂着任何挡在他面前的生物。风声从呼啸转瞬变成低沉的呜咽，所有的反抗力量终究在这黑暗的爪牙下无计可施。

阿格罗挣脱了束缚，带着满身伤痕退到了他的身边，战马的身子微微颤抖，鼻子中喷出的白气裹挟着血腥气息。 Wander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手指微微发抖，“走吧...我们再走远些...”他低声道。

就在这时，大地再一次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从沙漠的深处响起，砂石在瞬间被掀起到半空，形成一股浓密的屏障。黑色的巨躯从沙海中涌出，仿佛一个庞大古老的恶魔从地狱中伸出了前爪。巨像Dirge的头颅从砂石与风暴的缝隙中探出，张开狰狞的大嘴，呼啸的腐气如巨浪袭向骑士团。

Wander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再回头。他知道这骑士团的命运已定，但他们终究只是挡在前方的一程微不足道的绊脚石。他翻身上马，带着黑色的气息再度卷起，沙漠的风向也仿佛在为他让路。

“坚持一下...”他低声在阿格罗耳边呢喃着，而黑气又一次翻涌，像是吞噬了整个世界的光芒。 []阿格罗的蹄声在空旷的寂静中格外沉闷，战马的身躯微微低伏，皮毛下渗出细密的汗珠，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粗重的喘息，显然已经耗去了大部分力气。Wander的目光在沙暴中迷失，视线随着大地的颤抖不断波动。

风在低吼，黑雾在涌动，巨像Dirge如同风暴般的嘶鸣声从半空坠下，伴随着砂石碎片砸向他们。Wander死死抓住缰绳，俯身贴近阿格罗的脖颈，避开水桶大小的碎石。黑雾从他们周围散开，如同保护罩一般让石块无法触及。

轰隆巨响再次从地下传来，一条几乎能与山峦比拟的巨大触角从地表挣脱，掀翻砂石，朝他们猛然拍来。Wander的瞳孔微微一缩，手中的古剑划出一道半月般的弧线，与黑雾的力量交缠在一起，撕扯巨像的皮肉。

“走！”Wander的低吼声中带着急迫与焦躁。

阿格罗的步伐在颠簸中勉强维持步伐，每一步迈下的砂地仿佛带着无尽的泥泞，将他们往下拉得更深。黑雾依旧从Wander的血肉中翻涌而出，仿佛一头不灭的贪婪野兽，吸食巨像的力量，也将吸光他的灵魂。他握着马绳的手指僵冷到几乎失去知觉，每挥出一剑都似要拖走他体内的最后一点意识。

猛然之间，巨像发出咆哮，狂暴的风夹杂着巨尾从半空直坠砸来。那一击来得迅猛且沉重，避无可避。 Wander反手剑式迎上黑雾凝聚的利刃猛然斩断巨尾的部分，却仍挡不了这一击庞大的力量。

一瞬间，尘土飞扬如同炸开一座峡谷，Wander如断线的木偶般从马上震飞出去，身体在空中翻转，狠狠地摔入砂石堆中，仿佛撞碎了他每一块骨骼，剧痛如同铁棍般狠狠地插入脑海。

黑雾从体内迸发，像一条狰狞的黑蛇扑去巨尾，撕裂它那部分血淋淋的皮肉后，Wander才能在这狂风中缓缓抬头。眼前的景象因撞击变得模糊不堪，砂石随着他口中吐出的血气在眼角边迸发出血红色的火光。阿格罗已被这一击冲至数丈之外，战马正拼命想要挣扎站起。

风沙依旧狂烈，Wander的眼中布满了黑暗与疯狂，他艰难地爬起身形来，双脚在地面上微缩，双膝打颤几乎要倒塌，“不能...不能停下....”每呼吸一口，嗓子就宛如被砂粒磨擦般的痛，

黑色雾影已经弥漫了他的周身，化作无数黑蛇般的触角在他周围盘旋缠绕。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肉体，仿佛被抛入一个没有边界的深渊。巨像的影子在他眼前逐渐模糊扭曲，仿佛化作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拉扯着他的意识。

阿格罗的嘶鸣声依旧在耳边，战马颤抖着在沙暴之外等待他。Wander跌撞几步又站稳身形，“等我....”他呢喃着走近，血和砂从身体各处的碎裂皮肤中涌出，每一步都愈发沉重。

沙漠在狂风的扫荡下不断晃动，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火炉。Wander翻身跃上马背，阿格罗的呼吸依旧急促，颤抖的身子已经暴露了所有虚弱。Wander的手指落在马背上时已几乎无法感受到那汗湿的毛发和温热的皮下血肉。

“只有继续向前...”他低沉地呢喃着，眼中的黑雾再度翻滚燃烧。远处，巨像的怒吼已被模糊隐在风沙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的荒原，如同未来的一片无望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