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夜,孟婆的纸鸢在汴河上空炸成星雨时,玄尘的拂尘正巧缠住我腕间银铃。我们跌坐在载满河灯的乌篷船头,看那些朱砂字迹化作流火坠向水面。每簇火光里都映着前尘往事,最亮的那团分明是苍梧化道时的雪夜。
"抓紧!"玄尘突然揽过我腰身,桃木剑劈开扑面而来的怨灵。他襟前梅香混着血腥气,后颈的曼陀罗华纹已爬至耳后。我望着他青玉冠里新添的白发,忽然记起荼蘼凋谢那夜,星尘湮灭前最后的触感。
纸鸢残骸突然聚成旋涡,将我们卷入往生井。无数记忆碎片在周身飞旋,我看见孟婆蹲在井底熬汤,汤锅里沉浮的竟是勾陈星君的半枚玉珏。玄尘的拂尘穗突然断裂,十八颗银铃坠入井水,激起涟漪中万千声"小心"。
"闭眼。"他掌心覆上我眼帘的刹那,往生井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再睁眼时,我们竟站在苍梧的梅园旧址,石桌上摆着未雕完的玉簪——正是此刻玄尘发间那支。
孟婆的梆子声从云端砸下来:「两个痴儿,还不接住老身的聘礼!」
漫天纸鸢残灰突然凝成姻缘笺,玄尘抬手欲毁,朱砂字却先一步烙在他腕间。我望着那行"三生石上旧精魂",忽然发觉自己的银铃已缠上他拂尘柄——正如当年混沌海上,我系在新生星辰的契。
"现在逃..."他嗓音浸透棠梨涩,"还来得及。"
我捻起他襟前白发放进罗盘,指针疯转间轻笑:"道长可知,这银丝原是我的魂引?"
夜风骤紧,最后一盏河灯在远处灭去。玄尘腕间红纹突然灼亮,惊起满园沉睡的梅魂。我望着那些半透明的花灵掠过他眉间,恍惚又见苍梧在月下斟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