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阵花信风掠过汴河时,玄尘的拂尘缠上了紫藤穗。我蹲在青石桥洞下叠纸船,看他踩着被雨泡软的星图来回踱步。春雾濡湿他新裁的竹青道袍,襟前银线绣的混沌纹与水面浮萍悄然相契。
"姑娘的纸船..."他驻足时惊散桥底银鱼,"可载得动三更雨?"
我蘸着汴河水在船头画眼睛,看墨色渗进宣纸肌理:"道长要渡的,怕是惊蛰夜坠在梅梢的魂。"话音未落,他腕间沉寂多年的红纹突然灼亮,映得满河紫藤似往生井的引魂幡。
夜雨来得蹊跷,我们在废弃的河神庙避雨。他解下氅衣烘在篝火旁时,我嗅到衣襟浸透的雪松香——与苍梧当年熏衣的香方分毫不差。雨珠顺着残破神像的眼窝坠落,他突然将罗盘压在供桌上:"此物可眼熟?"
我望着盘面龟裂的朱砂纹,忽见十万年前混沌海的浪涛在裂缝中翻涌。少年神君正跪在星砂滩上,将我散落的银发编入命盘经纬。孟婆说惊魂铃重聚之日,便是往生珏圆满之时,此刻盘心嵌着的半枚玉珏,分明是当年系在苍梧腕上的契。
"道长可知..."我拨弄着将熄的篝火,"河神像的眼原是往生井的匙?"
他斟茶的手微滞,茶汤在粗陶碗里荡出涟漪。涟漪中映出幽冥新景:笑忘的魂火正引渡身缠梅香的亡灵,忘川河上漂满星砂凝的纸船。
子夜惊雷劈开庙宇残瓦时,他忽然将紫藤穗塞进我袖袋:"明日卯时..."余音被雨声吞没,唯余惊雷在供桌刻下焦痕,恰似那年诛仙台未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