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上窗帘,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指尖在通讯录中滑动,最终停留在“邓医生”这个名字上,稍作停顿,便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男声:
邓佳鑫张老板怎么有空联系我?
张峻豪盯着床上的女孩,眼神复杂:
张峻豪老邓,你来一趟江家。
张峻豪我从火场救下的女孩,她现在...... 记忆力出现了点问题,你帮忙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邓佳鑫沉吟道:
邓佳鑫那好,我带设备过去。
不过五分钟,邓佳鑫就拎着银色的医疗箱疾步穿过雕花铁门,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推开主卧房门,张峻豪正倚在墙角,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烟灰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也浑然不觉。
邓佳鑫扶住她。
邓佳鑫迅速打开医疗箱,取出银色的神经检测仪。
仪器顶端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他将电极片精准贴在女孩太阳穴两侧,显示屏上的波形立刻剧烈跳动起来。
张峻豪上前按住女孩颤抖的肩膀,能清晰感受到掌下嶙峋的肩胛骨。

记忆如腐水漫过堤坝——不知从何时起,李飞院长总将印着卡通图案的牛奶盒递给他并叮嘱道:
李飞小芷薇太瘦弱了,每天早餐必须喝一瓶,这是特制的营养奶。
张峻豪喉结剧烈滚动。
他曾在地下室看见院长将其他孩子卖给客户并从中赚取利润,也曾目睹他将重病弃婴的床位让给权贵家属。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善心大发?
可每次看到小姑娘捧着牛奶盒时,睫毛上跳动的细碎阳光,他那些盘旋在心头的疑虑就被烫成灰烬。
张峻豪的思绪突然被邓佳鑫的话拉了回来:
邓佳鑫急性应激障碍伴随认知障碍。
邓佳鑫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
检测仪的蓝光映在邓佳鑫脸上,他调出脑电波图,指尖点在异常的波形上:
邓佳鑫海马体有明显药物侵蚀痕迹,这种程度的神经毒性......
邓佳鑫绝不可能是火场烟雾能造成的。
他抬头与张峻豪对视:
邓佳鑫这种记忆混乱和定向障碍......
邓佳鑫像是长期服用苯二氮䓬类药物的副作用。
雨珠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张峻豪盯着神经检测仪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线,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想起院长反复叮嘱"必须亲眼看着喝完"的命令。
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问题很可能就出在李飞让他给女孩每天送的牛奶上。
神经检测仪的蓝光在墙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张峻豪盯着屏幕上锯齿状的波形,喉结艰难地滚动:
张峻豪有办法治疗吗?
邓佳鑫摘下听诊器,金属圆环碰撞发出冷冽的轻响。
邓佳鑫药物残留需要时间代谢。
邓佳鑫或许一个健康的新环境,会更有利于她的病情恢复。
雨声骤然变得密集,敲打在落地窗上如同鼓点,也同样敲打在张峻豪的心上。
他抽出一支烟,却没有急着点燃,只是轻轻抵在唇间,思绪翻涌间,他心底竟浮起一丝微妙的释然——送她去张家,或许并非全然是件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