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递给裴续一把弓和三支红箭。
“请新郎射轿门!!”
永王裴续京城出了名的病秧子,三步一咳,五步一喘。
他能亲自陪江枝雪走到这里,而不是派人替代,江枝雪已经足够惊喜了。
不过,永王能射中轿门,不,能不能拿起弓都是问题。
江枝雪的红盖头微微抖动。
永王就算拿不起弓也没人敢嘲笑。
就在江枝雪游神之际,天空突然响起几道“笃笃”的声音。
若是盖头可以掀开,她定能看到永王是如何干净利落的摆出射箭的姿势,又是如何的眼睛眨都不眨的射箭。
“这可是本王特意为你所练,绝不会让王妃失望。”
裴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江枝雪身边,灼热的呼吸似乎透过盖头喷洒到她脸上。
挨得太近了。
江枝雪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而且,明明是你为自己所练。我又不用射箭。
裴续感受到身侧的女子身体僵硬了一会儿。
见状,裴续表示自己满意极了。
江枝雪,你的夫君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轻佻之人。
江枝雪和裴续各持绣球的一端,喜堂上是当今圣上和皇后,以及永王的母妃绾贵妃。
儿子娶妻,最高兴的莫过于绾贵妃。
“明霁和妤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续字明霁,寓意通明、和悦。
“贵妃说的有理。”皇后也笑着回复。
看到皇帝点头,绾贵妃这才舒气。
于昭容好巧不巧今日生病,陛下向来对于昭容宠爱有加,心情不免有些低沉。
就连永王大婚陛下原本都不打算来,还是在皇后和绾贵妃的极力劝说才来。
她只希望看在永王是他的亲生儿子的面上,不要把怒气迁让给儿子、儿媳。
永王的宴会上宾客如云,在一双双翘首期盼的目光中,喜婆笑容满面的高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所有人都在等喜婆说最后一句话。
裴续不经意间瞅一眼身侧的江枝雪,似乎是感受到投来的视线,江枝雪那侧绑绣球的绸缎有细微的颤抖。
或许是风吹的。
裴续想。
“送入洞房——”
裴续走得很慢,像是故意在等江枝雪跟上。
江枝雪到底遮住了脸,要是一不小心撞上柱子怎么办。
裴续牵引着江枝雪入了洞房。
男左女右,撒糖人动作麻溜的往床帐内抛撒钱币和喜果。
这是祝福早生贵子之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撒糖人送出祝福。
裴续肤色很浅,又是身穿大红色婚服 ,愈发映衬嘴唇的鲜艳。
他轻笑一声,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物。
江枝雪的表情深深隐藏在盖头里,看不清真切 。
一名福寿双全的夫人用秤杆微叩江枝雪的头部 ,然后挑去盖头。
意为称心如意。
裴续侧过身,江枝雪的面容展露到他面前。
远山黛眉,绛唇丰满,脸颊两侧渲染出两团红晕,白里透红的肌肤更添了几分妩媚。
江枝雪小时候就是美人胚子,裴续知道。
但他还是失神了。
他说不出来那一刹那间的感觉,像是桃花落在池塘泛起一圈圈银白色的涟漪。
江枝雪端正的坐在床上,神色自若,仿佛一切正常。
这样的眼神,或许是赤裸裸,或许是短暂惊叹,她见多了。
不久,新郎和新娘必须换装拜见长辈。
奇怪的是,喜堂上的皇帝不知道去哪里了。
像是看到江枝雪的疑惑,皇后解释:“你们的父皇有事离开了。”
其实是于昭容发病把父皇叫走了吧。
裴续暗中冷笑。
这个父皇高高在上惯了,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见过,偏偏迷上一个叫做“于灵”的民间女子。
为了她,不顾皇后和一众娘娘反对,入宫没多久就册封正三品的昭容,单独享有一座宫殿。
真是疯了。
眼下就因为爱妃生病说走就走。
外人会怎么看待——儿子比不过妃子。
“来,妤儿这是母妃给你的红包。”绾贵妃眼波柔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贵妃怎么只给了儿媳,儿子的呢?”皇后扬起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即使一身明黄色的皇后服饰,也难挡摄人心魄的美。
“皇后娘娘说笑了。妹妹第一次面见妤儿,心生欢喜,一时激动忘了明霁的那一份。”绾贵妃听得出皇后的打趣,笑着回答。
皇后说常理之中,叫掌事嬷嬷也分别给了裴续和江枝雪两个厚实的红包。
“多的一份是陛下送的。如果不是于昭容身体不适,唉!”皇后叹了口气。
“儿媳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和绾贵妃娘娘。”江枝雪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像是没有听见皇后的后半句。
裴续道谢,故作亲昵的牵起江枝雪的手:“儿臣和妤儿还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呢,就不耽误母后和母妃闲聊了。”
“瞧你说的,本宫和贵妃可是围绕你们展开的话题。”皇后握着茶杯的手顿住。
“既然孩子们想去,姐姐就让他们去吧。”绾贵妃笑意盈盈,心里却在想:好端端的谈于灵做甚,怪不得明霁不爱听
“本宫可没说不让她们离开。”皇后抿了一口茶。
“那儿臣就先行告退。”
裴续的手并不是病人该有的冰凉,拉着她的时候很像冬日抱着的汤婆子。
她还在纳闷,听到裴续一说,来不及思考也对喜堂上的两人行礼才离开。
“殿下是要去招待酒宴上的亲朋好友吗?”江枝雪默默抽出手,掌心里还带着余热。
“本王只是不想听到和于昭容有关的事情。时辰还早,没必要早早敬酒。”裴续表现的极不喜欢于昭容,眼神里流露的是毫无遮掩的厌恶。
“于昭容是谁?”江枝雪明明没有听过于灵的名字,更别提见面,可她的眼中浮现出之前看到过的紫衣女子的一颦一笑。
“哦?”裴续挑起眉头,来了兴趣:“妤儿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江枝雪潜意识认为于灵是对她来说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听到裴续的调侃,情绪波动起伏。
裴续的笑容突然凝固,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平,眼睛略带犀利:“江二小姐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在本王面前怎么可以自称‘我’?”
江枝雪哑然。
于灵宛如一根深深驻扎的刺,江枝雪一触及到她就心脏隐隐作痛。
“妾身失言,还望殿下见谅。”江枝雪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