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柠与苦艾

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医务室的白墙上织出细密的光栅。苏晚推开门时，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一缕清甜的果香，像是有人打翻了盛夏的柠檬篮子。她循着香气望去，只见橡木办公桌上突兀地摆着个粗陶罐，罐身歪歪扭扭刻着西语"Gracias"，罐口插着根红白条纹的马黛茶吸管，吸管顶端还滑稽地别着朵蔫头耷脑的雏菊。

"早、早安！"更衣柜后突然冒出蓬乱卷发，德保罗探出半个身子，靛蓝色训练服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他小麦色的脸颊沾着草屑，右手背蹭了块油彩似的污渍，像是刚从颜料桶里捞出来的一样。

苏晚的指尖刚触到陶罐，德保罗突然弹起身，训练服下摆撞翻了桌上的听诊器："这是马黛茶！我家乡的...那个...提神！"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滚落的医用剪刀，袖口蹭过陶罐时带起细碎草屑。”

罐盖开启的瞬间，浓烈的肉桂味混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苏晚睫毛轻颤，智能隐形眼镜已弹出警示框：【检测到错误配比：马黛茶30%，肉桂粉50%，迷迭香20%】。她抬眼看向局促的青年，他正无意识地揪着吸管上的雏菊，花瓣簌簌落在白大褂袖口。

"很温暖的味道。"她含住吸管轻抿，茶汤里的肉桂渣黏在舌尖。德保罗倏然挺直脊背，训练服后背的22号被阳光照得发亮："真的？其实我偷偷加了三勺..."话音未落，走廊传来重物坠地声。

格列兹曼抱着足球斜倚门框，金发梢滴落的汗水在瓷砖上洇出深色花斑："罗德里，你该不会把理疗室的酒精当龙舌兰调进去了吧？"法国人用鞋尖勾起滚落的冰袋，"上周有人喝了他的特制奶昔，在洗手间唱了整夜《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德保罗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转身时手肘撞翻金属推车。碘伏棉球与绷带卷滚落一地，他踉跄逃窜的背影活像被裁判举了红牌。苏晚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茶罐，罐底粘着张皱巴巴的超市小票——西班牙语购物清单上，"肉桂粉"后面画了七个忐忑的感叹号。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轻响：【德保罗好感度+10%】。窗外传来清亮的哨声，苏晚抬头望去，训练场边的德保罗正被格列兹曼揉乱卷发。他忽然若有所觉地回头，隔着三十米晨雾与玻璃窗，朝医务室的方向比了个笨拙的心形手势。

碎金般的阳光漫过陶罐裂缝，苏晚突然发现罐内壁用荧光笔写着极小一行字："Perdón por el desorden（为混乱道歉）"，每个字母都画着憨态可掬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