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蒙眼年轻人刚说完这句话，就被面纱姑娘狠狠拧住了耳朵。"谁是你娘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新研制的七步断肠散？"

"哎哟轻点！"年轻人疼得直跳脚，"我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再说了，我现在可是真瞎子，你忍心吗？"

茶楼里的客人哄堂大笑。说书人趁机又拍惊堂木："诸位客官瞧见没？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人注意到，茶楼角落里有个戴斗笠的老头正死死盯着这对闹腾的年轻人。他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仔细看去竟像是某种诡异的符文。当阿炳无意间转向这个方向时，老头立刻压低斗笠，袖中爬出一只通体透明的小虫，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阿炳，你发什么呆？"毒仙子松开拧耳朵的手，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边有什么？"

"不知道..."阿炳揉了揉空荡荡的眼眶，"总觉得有股熟悉的臭味..."

"该不会是那个卖假药的又来了吧？"毒仙子立刻警觉起来，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毒囊。

就在这时，茶楼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还抱着个襁褓："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茶楼顿时乱作一团。那汉子扑通跪在地上，掀开襁褓——里面的婴儿竟然长着三只眼睛！最可怕的是，额头上那只眼睛完全是翡翠色的，正诡异地转动着。

"这、这是..."说书人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阿炳浑身一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额头："不可能...那东西应该已经被封印了..."

毒仙子一个箭步上前，刚要查看婴儿的情况，那汉子突然露出狞笑，怀中的"婴儿"猛地炸开，无数翡翠色的光点四散飞溅！

"闭眼！"阿炳大喊着扑向毒仙子。可他已经没有眼睛可闭了，只能凭感觉把她护在身下。

翡翠光点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发出惨叫。他们的额头开始隆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说书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脸，第三只眼正从眉心处硬生生挤出来！

斗笠老头终于站起身，摘掉斗笠露出那张青铜面具："惊喜吗？你以为毁掉月亮上的主眼就结束了？太天真了..."他的声音忽男忽女，"蛊仙大人早就把种子撒遍人间了！"

毒仙子从阿炳怀里挣扎出来，甩手就是三枚毒镖。面具人轻松躲过，袖中飞出金色蛊虫组成屏障："没用的，圣女大人。你以为我为什么选在今天动手？"

阿炳突然脸色大变："今天是...月食！"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茶楼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整座金陵城都陷入了混乱。人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亲朋好友正在变异，额头上长出诡异的第三只眼！

"看到了吗？"面具人张开双臂，"这才是真正的蛊仙降临！每个人都将成为蛊仙的一部分，共享无上的预知能力..."

"放屁！"毒仙子怒骂，"你不过是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傀儡！"

面具人怪笑起来："那又如何？看看这些人，他们不是一直渴望预知未来吗？我这是在实现他们的愿望啊！"

阿炳摸索着抓住毒仙子的手："他在拖延时间...月食完全形成时，蛊仙就会彻底苏醒..."

"聪明。"面具人拍拍手，"可惜你们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天眼，你连路都看不清，怎么阻止我？"

毒仙子突然冷笑："谁说他需要眼睛了？"她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的翡翠蛊纹突然亮起耀眼的光芒，"阿炳，还记得化蛊池里的约定吗？"

阿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暖流从两人相握的手传来。他空荡荡的眼眶突然剧痛难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

面具人终于变了脸色："你疯了！用自己的本命蛊给他重塑天眼？你会魂飞魄散的！"

"那又如何？"毒仙子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得灿烂，"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他捡回来的..."

阿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当他再次"睁眼"时，额头正中浮现出一道金色的竖痕——那不是实体眼睛，而是纯粹由光芒组成的"天眼"！

面具人惊恐地后退："不可能...这不符合蛊术法则..."

"因为这不是蛊术。"阿炳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仿佛有无数人同时在说话，"这是人心。"

金色天眼射出一道光芒，却不是攻向面具人，而是直冲天际！已经开始的月食竟然被硬生生中断，月亮重新绽放出皎洁的光芒。

金陵城内，所有变异中的百姓突然停止了惨叫。他们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开始自动脱落，化为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面具人发出不甘的咆哮："不！这不可能！蛊仙大人明明已经..."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融化，青铜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底下竟然空无一物！

阿炳踉跄着跪倒在地，金色的天眼迅速黯淡。毒仙子已经气若游丝，却还强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拿着...这是用我本命蛊炼的...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她的话没能说完，身体就开始化作点点荧光。阿炳徒劳地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却什么也握不住...

"喂！醒醒！"

阿炳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茶楼的桌子上。毒仙子正不耐烦地戳他的额头："睡睡睡，就知道睡！说好来打听消息的，你倒做起美梦来了？"

阿炳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眼睛还在，第三只眼也没有出现。茶楼里一切如常，说书人正在讲着才子佳人的故事。

"我...我刚才..."

"刚才睡得跟死猪一样！"毒仙子翻了个白眼，"我打听到重要消息了，那个卖假药的最近在金陵出现，好像盯上了知府家的千金..."

阿炳突然抓住她的手："毒仙子，你心口是不是有个翡翠色的蛊纹？"

毒仙子脸色大变："你怎么知..."话到一半突然改口，"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毒哑你！"但通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阿炳咧嘴笑了，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给，我特制的避毒丹，以后试新毒前记得吃。"

毒仙子愣住了："你什么时候..."

"梦里学的。"阿炳眨眨眼，压低声音，"顺便说一句，你往鞋底塞银票的习惯真该改改了，多硌脚啊。"

毒仙子先是一愣，随即暴怒："阿炳！你偷看我换鞋？！"

茶楼里又响起熟悉的打闹声。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戴斗笠的老头默默起身离开，他袖中掉出一只死去的透明蛊虫，很快被路过的野猫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