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房间里一片沉静的黑暗。宋亚轩陷在过分柔软的床垫里,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精神却异常清醒。
额头上那个轻柔的吻,仿佛带着烙印般的温度,挥之不去。马嘉祺那句饱含痛楚的“对不起”,低沉沙哑的嗓音,以及他抵着自己额头时微微颤抖的身体,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他翻了个身,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思绪。红酒的甜腻似乎还残留在鼻尖,混杂着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马嘉祺身上那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混乱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入混沌的浅眠。梦里光怪陆离,有刺目的闪光灯,有林薇尖利的笑声,有冰冷的红酒泼面而来……最后,定格在马嘉祺那双盛满心疼、愤怒与深沉情感的眼睛里。
再次睁开眼时,房间里不再是纯粹的黑暗。厚重的窗帘边缘透进一线灰白的光,昭示着清晨的来临。
宋亚轩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身上柔软的浴袍提醒着他昨晚的狼狈。他环顾这个陌生的房间,宽敞、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像高级酒店的套房。目光扫过床头柜,那里放着一套叠放整齐的崭新衣物,从内搭到外套一应俱全,尺码刚好是他的。
是马嘉祺准备的。
宋亚轩拿起衣物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再次冲刷身体,洗去最后一丝残留的不适和昨夜的混乱记忆。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柔软的棉质布料贴合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他推开房门,别墅里静悄悄的。楼下隐约传来咖啡机的嗡鸣声和极轻微的杯碟碰撞声。
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马嘉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他换下了昨晚的西装,穿着简单的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身形挺拔。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正专注地看着咖啡机,手里拿着两个杯子。动作熟练,带着一种居家的松弛感,与昨晚那个暴怒护弟、在浴室里笨拙擦拭红酒渍的男人判若两人。
宋亚轩的脚步停在楼梯口,没有立刻过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看着晨光中他微微低垂的脖颈线条,看着他随意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
马嘉祺似乎有所感应,转过身。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宋亚轩,他眼中瞬间漾开一丝温和的笑意,驱散了清晨的清冷
马嘉祺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异常温和
马嘉祺正好,咖啡好了。喝点?
宋亚轩点点头,走过去,在岛台的高脚凳上坐下。马嘉祺将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推到他面前,自己则端着一杯加了奶的
马嘉祺昨晚……睡得好吗?
马嘉祺问,目光落在宋亚轩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宋亚轩端起咖啡杯,滚烫的杯壁温暖着指尖。他避开了马嘉祺的视线,低头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
宋亚轩还好
简单的两个字,将昨晚浴室里那个额头吻带来的所有悸动和混乱都轻轻掩过。
马嘉祺也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却并不尴尬。晨光中,只有咖啡的香气和杯碟偶尔的轻响。
宋亚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马嘉祺的领口。灰色的羊绒衫领口下,那条熟悉的银链露了出来,刻着“嘉轩”的吊坠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碰触到自己领口内——那条刻着“嘉祺”的项链也安静地贴着皮肤,带着他的体温。
一种奇异的连接感,无声地在两人之间建立。
马嘉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间的银链。他抬眼看向宋亚轩,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马嘉祺饿不饿?
马嘉祺放下咖啡杯,打破了沉默
马嘉祺冰箱里有吐司和鸡蛋,或者……我叫人送早餐过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询问,仿佛两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清晨
宋亚轩不用麻烦
宋亚轩摇摇头
宋亚轩吐司就行
马嘉祺好
马嘉祺应道,起身走向冰箱。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有一种无声的照顾。
宋亚轩看着他拿出吐司,熟练地放进烤面包机,又找出黄油和果酱。晨光勾勒着他忙碌的侧影,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烟火气。昨晚的惊涛骇浪,仿佛都被这宁静的清晨悄然抚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宋亚轩拿出来看,是丁程鑫发来的信息:
「醒了没?感觉如何?姓林的被彻底封杀了,林氏股价今早开盘暴跌。你哥雷霆手段,干净利落。PS:他昨晚抱你走的姿势,像抢压寨夫人。需要心理干预随时找我。」
宋亚轩看着短信,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正在摆弄烤面包机的马嘉祺,晨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马嘉祺丁程鑫?
马嘉祺头也没回地问,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宋亚轩嗯
宋亚轩应了一声,将手机屏幕按灭
宋亚轩他说……林薇被封杀了
马嘉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马嘉祺嗯。她自找的
他转过身,将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放在碟子里,推到宋亚轩面前
马嘉祺涂黄油还是果酱?
话题被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处理掉一个林薇,就像处理掉一罐不想要的糖果一样简单。宋亚轩看着碟子里散发着麦香的热吐司,又看看马嘉祺平静无波的脸,心中那点因丁程鑫短信而起的波澜也渐渐平息。
他拿起餐刀,挖了一点黄油,均匀地涂抹在温热的吐司上
宋亚轩黄油
他轻声说。
马嘉祺点点头,将果酱罐也推到他手边,自己则拿起另一片吐司。
两人坐在晨光弥漫的岛台边,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早餐。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也将两人并肩而坐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咖啡的香气、烤吐司的麦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的宁静交织在一起。昨晚的红酒污渍、林薇的尖刻话语、那个带着歉疚的额头吻……都仿佛被这温暖的晨光暂时封存。
宋亚轩小口吃着吐司,目光落在马嘉祺颈间偶尔闪动的银链上,又感受着自己颈间那条的存在。冰冷的金属在体温的熨帖下,仿佛也有了生命,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跨越时间与伤痕的联系。
有些界限,或许在昨夜的红酒与晨光之间,已然悄然溶解。新的定义,正在这沉默的早餐中,无声地、缓慢地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