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砖缝里会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大概是空洞侵蚀的某种影响吧？不过也不能不考虑是那种虫群一样的以骸的影响。话说以骸的诞生都至少有个“原身”吧？也不知那样子的以骸是什么东西侵蚀而成的。
“啊——忽然有些在意呢。”阿葵心想：“是蚂蚁嘛？不，不可能的，那样至少会有一位‘蚁后‘之类的……啧，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吧。”
等到陈阿葵来到妮可身边，即刻就注意到了面前的一小块不规则的墙面——红砖，却带着古朴而深沉的灰，蒙上了灰暗的阴影，戳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填满了泥沙的缝隙又被空洞或是时间侵蚀着，有些砖块裂了沟壑，越陌度阡。
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砖墙而已，卑微到像是被遗忘的孩子一样静静存在在这里。可在此时又显得如此捉睛：别人都快糊成黑色的了，就你白白净净，想不注意你都难啊！
“怎么样，小绳匠？”妮可的声音颇有些焦急：“你还好吗？”
“我很好，倒不如说吃了药以后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好一点。”阿葵耸耸肩，可又对上安比质询又带有一丝忧愁的眼神，只好虚虚地微笑一下，道：“放心吧，只是有着强效止疼作用的气体而已……我的肺其实还有一部分能用，只是用起来会很疼。”
“还是别闲聊了，专注眼前吧。”
耳边又隐约传来“隆隆”之声，远方的虫潮又在覆涌而来了吧？阿葵下意识地上前摸了摸那“正常得异常”的墙面后，掏出平板打开看看。尽管上面完全没有图例，标注或者除了流动的线以外的东西，可阿葵还是在一堆乱码之中认出了一处流淌平缓的地方——在其他线条都如同风雨里的蛛丝一般飘摇的时候，只有这里安如磐石……甚至像是死物一般停滞住了。
那就是眼前这一小块不规则的墙，逃出去的门所在。
“等下小妹妹，”比利忽然又问道：“我们之前从仓库进来时候的那个门，为什么不能从那里出去呢？”
“来不及了。进入这个巷子后，就不能再从来时的入口出去了。”阿葵比划着：“一张纸条粘成了莫比乌斯环，一只蚂蚁不小心从半空中掉了进去，二维的它不能从三维整体观察整个环，只能闷头一直往前走……就像我们其实也观察不了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循环的全貌一样。”
“说到底，现在的空洞探索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竖起来的探测桩，一组一组复杂繁复的数字……我们一向只能从这种不断地侧写中去想象空洞的样子。就像我现在这样，哪怕听起来头头是道，对我们现状的认知也不过是趴在枝条上的蚂蚁罢了。”
“啰嗦的部分到此结束了。”阿葵示意众人退后，然后对妮可说：“大姐姐，靠你了——让我们在这张纸环上咬个洞。”
“好嘞！”妮可满怀信心地提起手提箱，一孔炮孔从箱内钻出，以太能量开始在炮口富集。
“瞧好啦！”圆形的球体战战兢兢地凝聚而成，顷刻间胀大。像是忽然从幼小拔高而成了壮年一般，沉稳，有力，意气风发而斗志昂扬地翕动着，隐约还能看到一圈紫黑色的光晕。
一声炮响响彻空巷，妮可被后坐力狠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才卸掉力。以太能量在墙面迸发，浓度升高，一个小型的，对以骸而言都致命的高浓缩空洞粘附在墙面上，发挥着它与生俱来的破坏本能。
然后。
“没用吗？”安比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旁无意波及到的墙面都被削薄了不少，可直接吃下攻击的地方却一点也没有反应。甚至连砖缝里微微探出的一丝绿色嫩叶，都只是随风摇曳着，不像刚被高浓度以太侵蚀过的模样。
见此情形，阿葵又掏出一根新的数据线把平板连到脑袋上，让白芷来接管这个小设备。
“啊……”阿葵垂下头，用手腕撑着额头：“妮可，你之前是不是说你有后手来着……不会就是叫法厄同来救你们吧？毕竟你们人脉那么广……”
“怎么办，老大！”比利听此慌得扭了起来：“那样的话我们狡兔屋这个月的财政又是赤字了！”
“闭嘴，比利！”妮可脸微微一红，烦躁地跺着脚：“这里还有外人呢！”旋即又有些垂头丧气，看向阿葵：“小绳匠，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远处又传来轰隆隆的覆灭之声，已然能在视野里看到黑色的浪潮了。真的就像纯黑色的洪水席卷而来一样，无数对红色的小眼睛川流不息，划出绯红色的线条。
“有的，兄弟，有的！”白芷的声音从平板里叫了出来：“把你们挂个满身的箱子匀一个出来给我贡献一下呗~那玩意我记得有放射性的吧？快点啦，我有办法！”
“唔嗯……真是的，又亏了！”妮可嘴上说着，却干净利落地给阿葵递过去一个之前捡来的箱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捞一点……”
“回不去了哦。”阿葵又连了一根数据线到箱子上。白芷一边说，箱子一边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有些像秒针划过的动静：“且不说这个东西会不会被HIA当作重要物资回收，那个地方——就连蜘蛛都变成那么大的以骸了，可是相当危险啊。”
“所以我猜嘛……”白芷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咱们这里的可能就是能流到市面上的孤品啦！粉头发的那个女的，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哦！”
“别吵了，所以有办法了吗？”阿葵忍不住拍拍后脑勺；“快点，别浪费我们用来逃命的时间！”
“好啦好啦，向日葵。把箱子打开吧，我们有救了。”只见平板上飞快地闪过几帧花屏，然后流淌出大串小串代码。阿葵“咔哒”一声打开箱子，映入眼帘的是印象中的两根画着放射性符号的铁管子。
“虽然不知道是谁造的，不过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纳米机器人——甚至是用微型放射性同位素供能的！老实说我觉得把这么厉害的东西标记为‘医疗用品’确实有点扯，不过嘛……”
小平板忽然变得滚烫，甚至开始冒烟。阿葵的手被突如其来地烫了一下，不小心把它跌在了地上。白芷的声音也仿佛被烈火烤着一样，有了黏腻的尾音：
“这-个-可-是-——一个绝佳地-用来——毁灭-的工具——哦！——”
话音刚落，铁罐忽然就瘪了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孩子们会唑矿泉水瓶里的空气玩一样，铁罐吱呀作响，不断皱缩，扭捏……忽然破了一个小洞，往里看去，似乎是某种沸腾着的翻滚的液体？
“白芷！你还好吗？！”阿葵小心翼翼地捡起平板——屏幕大概是被烧坏了吧，扬声器也糊在白芷上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声音上。四人惊讶地发现，两大根铁管子似乎都被白色的废水“吃掉”了，又似乎是融化在了里面。那废水逐渐增加，满溢在箱子里，不一会就把箱子也吞了大半。
称其为液体丝毫也不为过。箱子破裂后其内容物真的像水一样流淌了出来，却又有些诡异的观感——有种表面张力太强了的感觉。
“嘿，我的向日葵。”埋在右耳的耳机忽然亮起了灯：“咱们这次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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