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朱鸢和青衣离开后，阿葵喉头一酸，挣扎着趴到床边把咽下去的药都吐出来。
“呕——咳咳，咕——呕......”阿葵打着哆嗦喷了一地，胃里直翻酸水。吐到双眼通红，鼻头发冷后，肠胃的痉挛才舒缓开来。
想都不用想这是谁干的好事。
“为什么......”阿葵颤颤巍巍地从柜子上捏起耳机，塞进耳朵里：“......你个狗，你怎么这么自私！不要因为不是你的身体就随便乱搞啊！”
“别乱咬人，我不这么做，怎么骗过那两个治安官啊。”白芷丧了良心的声音冷静地回响在耳机里：“别像个小屁孩一样矫情了！快想想怎么逃出去！”
是呵，现在可是好不容易有了不受打扰的独自行动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浪费掉。阿葵扔掉自己额头的毛巾，穿好衣服跳下床；力气逐渐回来了，身体也不再发热。
“还挺神奇的。”阿葵试着活动活动身体：“纳米机器人，真的这么神奇吗？”
“那可不，土老二~”白芷骄傲地轻哼一声：“这可是高档货——虽然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不过真好用！”
“话说你就这么接管控制权，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了？一般不都得我回去给你写个驱动什么的吗？”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箱子自带驱动。诶呀你别废话啦，赶快找地方出去！”
阿葵环顾四周。铁栅栏外的暴雨抽打着防盗窗，室内荧光灯在墙面上投下青白光影。墙上贴着“有困难找警察“的红色标语，饮水机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摆着印着治安局 logo的一次性纸杯——垃圾桶里的那个，杯壁上还留着前一位访客的口红印。
窗户是出不去了，通风管也够不到。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个房间啊！难道休息的人看到被铁栅栏封住的窗户心情会好吗？阿葵颓唐起来，思考着，难道真的要直接从正门出去吗？
“会被绑到椅子上审问的！而且看你好的这么快，说不定还会切开你的肚子研究一下呢！”
“我测，真的假的？怎么说的这么恐怖！”
“诶呀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相信我准没错！”白芷的声音一抽鼻子，义眼开始扫描整个房间。
墙上挂着褪色的《应急事务处置流程》海报，边角被空调吹得卷了边。值班表上某人的名字用红笔圈着，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治安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聚在一起拍的全家福。义眼又扫过另一张桌上的金属饭盒，盒盖边缘结着冷掉的粥痂，饭盒下压着张信件：“亲爱的“、“爸爸”、“想你”等几个字眼被水打湿。
治安官的手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指节处的磨损露出黑色内衬。墙角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钟摆上贴着张便签：“记得换电池！“
柜子上方倒是确实有一个通风管道，可是看起来好小，和游戏里玩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嘿，向日葵。我有计划了！”白芷开始献计献策：“你能爬到柜子上吗？”
“好像不太行......”
“啧，那......嘿，那个饭盒，你用它把通风口砸开”
“啊？为啥？”
“让你干你就干，少废话！”
阿葵拿起桌子上的饭盒，掂了掂。一鼓作气，助跑几步后用力一抛——砸到了柜子上，然后摔到地上。
“再来再来......等下！有脚步声！”白芷的声音焦急起来：“快躲起来......唔，去床底下，快！”
阿葵于是赶忙往床底下钻。虽然床并不算高，不过藏个阿葵还是绰绰有余的——
——门被打开了。四只脚，两个人；一高一矮，声音也很熟悉。
“前辈！”阿葵看着朱鸢的鞋慌慌张张地踱来踱去，声音急促：“阿葵不见了！？”
“欸呀，我早就说了嘛~”青衣的声音慵懒而带着一丝无所谓：“盗洞客都是很狡猾的~你呀，还得再积累经验~”
“不对啊，前辈。”朱鸢的脚又绕了一圈：“她......能从哪里逃出去呢？”
“说不定是被空洞吃掉了哦~~呃，别这么看我嘛，开玩笑的啦。”青衣一直倚靠在门框上的腿一蹬，开始缓缓踱步：“小小盗洞客更为狡猾，能出去的地方很多哦。那样瘦的孩子，爬通风管啦，从栏杆里钻出去啦，爬天花板啦——”
“等下，她不是还发着烧吗？”
“呃......盗洞客都是很坚强的！”
“前辈！”
“好啦好啦，别生气，咱们去查查监控吧~”
于是两个人，四只脚；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阿葵立刻钻了出来，身上沾满了灰尘。她抱怨着：“娘嘞，这底下也忒脏了吧！”
“纠结这干啥。”白芷催促着：“快走！”
阿葵先是把桌子上的茶奶顺走。然后贴着门缝，听着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渐远。她摸向后颈的机械接口，能感受到纳米机器人在皮肤下涌动，。白芷的电子音在耳蜗里炸响：“动作快点！等那两个人回来就完蛋了！”
阿葵的运动鞋在瓷砖上滑出刺耳的声响。她像只被追打的小老鼠，跌跌撞撞地撞开休息室的门，口袋勾住门把手的瞬间，整个人几乎被扯得后仰。
惶惶张张扯下衣服，阿葵又是随便挑了个方向乱跑。这次似乎选对了路，没一会就来到了办事大厅。
“等下啊！不可以！”阿葵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差点叫阿葵摔了一跤。
“你想干啥？”阿葵躲在墙角后面，悄声骂着：“差点给我茶奶撒了！”
“茶奶要凉了，快喝！——还有，这可是敌人大总部，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是，到底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你是瞎说的？”
“肯定真的！......”
“又是看电影学来的？”
“嗯。”
“拉倒吧。”阿葵拔出吸管插进杯里，开始吸茶奶：“我就这么走出去，还能直接把我拉走不成？”
阿葵握着茶奶，踮着脚尖混入办事大厅之中。她尽量让后背挺直，模仿着大人走路的样子，可发颤的膝盖还是让大衣在肩上跳个不停。吸管戳着牙齿，甜味混着红豆被她一并咽下去。
“装得真像个小大人。”白芷的电子音带着不满地嘟囔，“你的义眼在闪蓝光！哼，你一定是来地球的外星人！”
阿葵慌忙用刘海遮住右眼。仅有的几个人正围着公告栏议论暴雨红色预警，没人注意到这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
“看！公告栏是你的通缉令！”白芷忽然惊呼。阿葵浑身僵硬，只听得白芷接着念叨：“走失女童，穿一件破旧灰色大衣，右耳戴黑色耳机……”
“别、别吓我。”阿葵的声音带着颤音，背也驼了下来：“我真的会骇怕......”
“嘻嘻......骗你的啦......喂，那个孩子！”白芷忽然用朱鸢的声音呼喊，做了个恶作剧。
阿葵一口茶奶没吸进去，呛了嗓子咳嗽起来。揉着眼泪，她破口大骂：“狗东西！你！”
“哈哈哈哈哈，笨蛋，上当了吧~”
“绝对要把你卖到黑市里......”阿葵咳嗽得前仰后合，殊不知她的样子吸引来了一位治安官。
“这是谁家孩子？”年轻警员弯腰拍着阿葵的背，警徽在荧光灯下晃出细碎的光斑。他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认领，于是蹲下来面对阿葵：“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等下，带耳机，面色苍白......”他扶着下巴仔细打量：“你是叫陈阿葵吧？”
随后他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语音：“朱鸢长官，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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