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镇。
犹如一片沙海上的绿洲,散发着独特的复古与神秘气息。
来到这个地方其实花不了阿葵多少时间,毕竟她本来就住在城市边缘的位置。只可惜根本没有专车来这里,她还是在路上搭了一辆大卡车来到镇上的。
好像是辆名字很可爱的卡车?很难想象它的司机看起来还是个很年轻的孩子,就那样老成了。
踩在流着沙子的街道上,风滚草在阿葵身前打了个转,算是欢迎了一下她。小镇采用了上下分层的布局,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
上层区域似乎是用来住人的,而且就作为一个镇子而言,它比阿葵想象中要大多了——也更热情得多——毕竟这里居然没下雨,阿葵真感觉换了个好心情。
“很眼熟的东西,哼?”白芷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看到了吗,土鳖。锡兵仓储哦~”
“恢复得不错嘛。”阿葵压了压自己浅灰色的棒球帽,系自己用胶带粘好的呼吸面罩:“也许下次可以关你一两天呢。”
“你!——混蛋!我要向老板投诉你!”白芷开始鬼哭狼嚎:“我要人权,人权!”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阿葵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什么情况,难道滤网过滤不了这里的风沙吗?”她拆开过滤器,又从包里揪了几张滤网出来。
一旁的凶玉玉抽出长剑(和它一样长罢了),一刀斩断迎面滚来的风滚草。扭着圆滚滚的身体把刀插回刀鞘后,它压低斗笠,遮住眼睛耍酷——然后被阿葵揪住耳朵拖动。
“嗯呢嗯嗯!(干嘛干嘛!)”凶玉玉挥舞着短小的四肢打滚挣扎。
“当然是去吃点东西啊。”阿葵提着它的耳朵把它揪起来,让它能走着跟上自己。掸了掸站在自己开衫的尘土,身后的帆布书包摩擦作响:“距离约定的时候还早,总得找个地方坐吧。”
“嗯呢嗯呢!(不行,我想去斩风滚草怪兽!)”凶玉玉挥舞着那把玩具一样的宝剑,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不行哦,万一伤到别人怎么办?我可不想创业为伴而中道崩组......”阿葵抽动几下鼻子,咽了口口水:“蛮香的味道呢......”
“好像是芝士?”耳机里也传来白芷嗅探的声音,她疑惑道。
“我不知道啊,你吃过芝士吗?”
“我就一AI,我还能吃东西?话说以前家里好像买过呢,芝士味的方便面......”
“嗯呢?!”凶玉玉一下子挡在阿葵前面,蹦跳着凶她:“嗯呐哒!嗯呢嗯呢!(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吃垃圾食品!)”
阿葵一把揪住凶玉玉的耳朵:“差不多得了,你以为我还是七岁小孩吗?”
“嗯呐!(我也要向老板告发你!)”
“呵,笨蛋。”阿葵又咽了口口水,放下凶玉玉。循着香气开始寻找起来。
极目远眺之处是一片光芒的荒野,其上连绵起伏的山脉是一处勾栏,又像是陨石砸下来后飞溅四处的石块——而那陨石,纵使隔了如此距离亦然有着排山倒海般气势的大空洞就安静的躺在它的陨石坑里,其上散发出波光粼粼的条纹。
阿葵循着地上的车辙印走。作为城里人,尽管阿葵无意打扮自己,但是外环人所没有的拘谨与内敛还是显得她与众不同。
阿葵相当讨厌有人注意到自己,甚至是与自己搭话。她低着脑袋把脸埋进头发里,闷着头走。凶玉玉倒是饶有兴致地撒泼打滚,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
她很快就在一条主干道上找到了一家餐厅——偷听其他人谈论说,这里似乎是镇子上的唯一一家餐厅。很粗犷的餐厅设计,连个窗户也没有,闪烁的招牌在漫天尘沙之下发出半死不活的光,而且门口就是加油站。不知为何,阿葵心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能从外面拽过来加油的管道直接喝汽油。
她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赶出去。
推开餐厅的大门,然后因为站在门口打量餐厅内部而被门扇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屁股,引起一声怪叫。靠门的乘客都笑了起来,阿葵红着脸,拉着凶玉玉到里面捡了张角落的桌子坐。
“嗯呢嗯呢?”凶玉玉似乎对桌子上的牙签仙人掌很感兴趣,可能因为它们都是绿色的吧。不过比较凶玉玉那富有光泽的墨绿,仙人掌似乎就显得有些廉价了。
但这并不妨碍凶玉玉联想到自己被牙签扎了一身的样子。它闭着眼睛慌慌张张推开仙人掌,紧紧抱着阿葵“嗯呢嗯呢”地叫着。
一边拍着粘着自己腰的凶玉玉,阿葵一边看着菜单点菜。她第一次来外环,不知道什么好吃,但又不想踩雷影响自己的好心情。眼神晃了一圈后,她向服务员说:“那就来一份......747汉堡三兄弟?”
“再来一杯这个,谢谢。”阿葵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然后摘下呼吸器,下意识地轻咳了几声。
“真是个美人呢~”白芷的声音又回荡在耳机里:“你不觉得吗?”
“谁?”
“服务员啊。啧啧,外环的女人穿得都这么清凉......还有那肌肉,那线条,那褐色的皮肤还有——”
“停!”阿葵抿着嘴抢话:“别搞得这么下头。”
“不是,哥们。咱俩这是私人频道啊!”
“嗯呢?”凶玉玉眨巴眼睛看着阿葵。
“......小队频道。但那也没别的人听了啊!”阿葵打量着四周,似乎快到饭点了,餐厅里的人多了起来。不过好在暂时没人来找她拼桌,她还能享受一会自言自语的乐趣。
“那也不行。你现在好歹是我大脑的一部分,能不能别搞得我好像装了半脑袋的黄色肥料一样!”阿葵悄声低吼:“你是屁股又痒了是吧?”
“切,别说你没心动。”
“我心动个鬼啊!我是女的,不该对男人心动吗?”
“诶呀那有什么关系嘛,爱还分性别吗?在这时代,同性恋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阿葵敲了敲后脑勺暂时禁了白芷的麦。她抱起凶玉玉——此时这只邦布又变得微微凉爽起来,它体内埋着的小炉子开始根据环境自动制冷——阿葵摸着它的脑袋,道:“还是我们玉玉好,又可爱又不惹人烦,对不对?”
凶玉玉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傻乐呵着。
不一会,阿葵点的餐便端来了。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服务员,尤其是看到那健康的肌肉线条时,心里不由得憧憬而自卑。她心想:“天......好厉害,可惜我太瘦了......”
所谓的747汉堡三兄弟,就是三个做成了邦布脑袋汉堡皮的培根汉堡罢了。看着是可爱,不过阿葵总觉得这玩意其实只是为了问她多收点钱搞得华而不实的装饰罢。
阿葵张大嘴咬了一口,把邦布的脑袋咬了一小块下来。看着凶玉玉瞪得浑圆略显呆滞的双眼不由得愉悦起来,笑着捏了捏它的脸蛋,接着享用自己的汉堡。
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一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阿葵对面,阿葵甚至得扬起脑袋才能看到他的脸。这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一座铁塔。他松了松宽阔厚实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用鼻孔看阿葵。也不知道是他的衣服紧,还是故意设计的,大块肌肉线条在衣衫下若隐若现。
“小子,拼个桌不介意吧?”不等阿葵回答,他就朝服务员扬了扬手,粗声粗气地说:“来风滚玉米片,酿辣椒。再来烤肉,要大份的,再给老子来杯酒!”
阿葵皱了皱眉头,不太乐意地瞥了雷克斯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也不问问别人就坐下。”
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哪有那么多讲究。小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像常在外面跑的啊,来这餐厅不会是等人吧?”
“外环会把女孩子叫小子吗?”
“不都一样嘛!小孩子么,不都是小子?”他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头发凌乱而油腻,像一蓬枯黄的杂草随意地堆在头顶。
阿葵不想多争执,毕竟自己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她只好闷着脑袋啃自己的汉堡,然后按住想要窜出去砍人的凶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