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将747汉堡的邦布脑袋咬得咔咔作响,碎屑掉落在塑料餐盘上。她扯过纸巾擦拭嘴角,余光瞥见斜对角的男人正用匕首剔牙,油污斑驳的牛仔外套下露出半截机械臂,关节处的齿轮咬合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啧啧啧......”阿葵在心里表达嫌弃,将最后一口饮料一饮而尽。
她将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肉饼的油脂顺着指缝滴落在餐桌上。扯过纸巾胡乱擦拭,余光瞥见窗外风尘正将沙海染成锈红色。凶玉玉不满地靠在阿葵背上,暗金色色斗笠被穿堂风掀起,露出镶嵌着鎏金纹路的耳廓。
“嗯呢嗯呢?”邦布突然用短爪戳了戳阿葵后颈,腹部焚火炉喷出的气浪扫过她裸露的皮肤。
“是啊,该走了。”阿葵在桌子上留下一把摩拉,带好自己的呼吸器。也不顾那男人又对她说了什么,背起包,拉着凶玉玉直接离开了。
“嗯呢?”邦布的焚火炉喷出细小的火星。
“他的机械臂保养得不错。”耳机里传来白芷的调侃,“你不觉得这粗犷的疤痕很有男人味吗?”
阿葵翻了个白眼,调整呼吸器的松紧:“我只闻到铁锈味。”
暮色中的沙海被夕阳染成血红色,阿葵将凶玉玉塞进帆布书包,踩着碎玻璃走向约定地点。远处的空洞泛着妖异的紫光。
“我说你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嗯?”白芷的声音听起来愈发讨厌:“跟了你这么多年,我连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清楚呢!”
“闭嘴!”
“害羞了?”
“皮又痒了?”
“喂,向日葵。”白芷突然正经起来,“你不觉得胸肺有种充沛的感觉吗?纳米机器人很兴奋。”
阿葵摸了摸后颈,接口处传来轻微的震颤:“滚蛋,是你很兴奋吧。”
“不,”白芷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严肃,“是期待。我开始期待空洞探险了。”
“搞毛啊?骂我的是你,现在期待去送命的也是你。我请问呢?”
“奖罚分明嘛~呵,既然决定要做绳匠了,那哪有不冒险的余地呢?”白芷洋洋得意:“而且这可是外环......你不觉得这里很棒嘛?”
“怎么说?”
“呼,如果你试过踩油门的话......那种推背感,景色在眼前奔流,仿佛自己终于活了起来——这么空旷的地方,不飙车简直对不起自己。”
“那对不起,我没有车。”阿葵耸耸肩。
聊着聊着,阿葵便来到了与雷克斯的约定地点,那是座废弃的瞭望塔,塔身布满弹孔,顶部的探照灯早已熄灭。阿葵坐上锈迹斑斑的铁梯,凶玉玉突然从书包里窜出,小剑锵然出鞘。
“嗯呐哒!嗯呢嗯呢!”邦布指向地平线,哑金色斗笠被狂风吹得歪斜。
“蛮帅的嘛,玉玉。”阿葵靠着墙壁,坐在凶玉玉身旁。她温柔地摸了摸凶玉玉的脑袋:“看起来很像大侠哦。”
“嗯呢!(就是!)”
“是啊是啊。”阿葵把它揽过来抱在怀里:“同样是ai,不像某些人......”
“你也学会含沙射影阴阳怪气了?”
“我可没说是谁。”
又等了一会,等到阿葵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时候,凶玉玉忽然在她怀里挣扎起来,短短的小手挥出了残影。
阿葵望去,三辆改装机车正冲破沙暴,排气管喷吐的火焰在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为首的机车突然加速,引擎轰鸣震得铁梯发抖。
“注意了!”雷克斯的吼声混着沙粒砸在脸上,他单手控车,另一只手挥舞着霰弹枪。机械臂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几乎每一块部件上都有个编号,一闪而过。
“我测,是你?!”阿葵瞪大眼睛,眼前的男人赫然是之前与她拼桌的男人。
“呦,小子,你就是我要找的绳匠?”男人挑眉,咧嘴一笑:“上车!”他甩来件防风斗篷,“沙尘暴要来了!”
阿葵把凶玉玉装在书包里,把它的斗笠挂在书包上,裹紧斗篷。她大方地跨坐到男人身后,注意到他的牛仔帽下别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漂亮的女人和一个银发男人靠在机车上,背景是空洞的扭曲光膜。
甚至还踩在一个以骸身上,倒是很有外环风格。
老雷突然转头,疤痕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系好安全带,咱们要穿过‘骨漠’。”
机车如离弦之箭窜出,阿葵的呼吸面罩被狂风吹得瑟瑟发抖,粘在上面的胶带发出猎猎响声。。她看着老雷的背影,机械臂上的编号在右眼的视界里不断闪烁。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废铜烂铁拼在一起。”白芷在阿葵耳里耳语着:“这些编号简直就是......这男人在自己的胳膊上开了一家垃圾回收站。”
阿葵心中清笑几声,不知可否。
引擎的轰鸣撕裂大漠,阿葵的呼吸面罩被狂风吹得几乎脱落。她迫不得已,迫于求生欲望抱住雷克斯的腰,机械臂的金属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着肌肤。
“抓紧了!”男人的吼声混着沙暴的尖啸,听不真切:“前面是‘骨漠’!”
机车猛然腾空,阿葵的胃部一阵痉挛。黄沙漫天的地平线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底部渗出紫黑色的以太能量,在黑暗中勾勒出不祥的紫色符文。
机车在半空中划出精准的弧线,阿葵自己的尖叫声淹没在风声里。
阿葵望去,大地上龟裂出紫黑色的脉络,如同巨型生物的血管在搏动。它们汇聚成漩涡状图案,中心直指悬浮在戈壁中央的空洞。紫色光膜下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阿葵仿佛能看到扭曲的城市废墟正在缓缓旋转,玻璃幕墙折射出诡异的彩虹。
莫名其妙的幻觉,总感觉自己的义眼自升级后就一直出现莫名其妙的状况。
机车重重落地的瞬间,沙面下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阿葵耳里一直回荡着白芷疯狂的呼啸声:“我测,太爽啦啊啊啊啊——”
两眼一昏,阿葵只得底埋下脑袋,蜷缩在风尘之中。
这种时候,阿葵总会胡思乱想。比如她为什么仅凭几条绳网信息就愿意来这里吃沙子?还会搭上陌生人的车,一个不小心就会倒在流沙里。越想自己好像就越蠢。
“反正我也总是要死的人,管他呢。”阿葵心想。于是她试探性地松开双手,试着学会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
可惜从没干过粗活的肌肤娇嫩而不给力,她只好继续抱头缩防。
引擎的轰鸣渐弱,阿葵的呼吸面罩被狂风吹得几欲脱落。雷克斯的牛仔外套在暮色中扬起,露出机械臂上斑驳的锈迹。机车碾过碎石的声响里,阿葵注意到他们正行驶在沙坡的背风处。
“到了。”老雷克斯熄灭引擎,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阿葵跳下车,靴底碾过的沙粒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她望向地平线,空洞的紫色光膜在大约两公里外诡异地波动,将漠色切割成冷冽的几何图案。
她被带来的营地蜷缩在巨大的石块之后,由两节报废的货运车厢拼接而成。铁皮屋顶覆盖着褪色的防水帆布,边缘用生锈的钢筋固定。两辆魔改过机车斜倚在车厢旁,排气管上凝结着某种的分泌物。
看起来黏黏的,好像是燃烧汽油导致的?
而在阿葵的义眼视界中,营地周围布满简陋的防御工事:带刺的铁丝网缠绕着废弃的油桶,枪管从锈迹斑斑的射击孔中探出。墙壁上用焦油涂抹的警示标语正在剥落,“警惕以骸”的“惕”字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心”字在风中摇晃。
“欢迎,小子。”老雷克斯的声音沙哑。他踢开挡路的生锈齿轮,带阿葵走向深处:“早知道你是个女娃,就该多给你准备一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