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思的笑声像一串跳跃的风铃，在游乐场生锈的铁门缝隙间流淌。她推着阿葵闯过垂落的塑料彩带，轮椅碾过满地的彩色气球碎片，惊起几只在暮色中打盹的沙雀。“快看！”她突然刹住轮椅，指尖戳向远处泛着暖光的碰碰车区，“派派说这里修好了三辆战车哦！”
阿葵仰头望去，六辆被打翻的糖果盒歪歪斜斜停在泛着油光的地面上。其中三辆车身被刷成鲜艳的红、蓝、黄，车头的防撞条裹着新缠的胶带，在渐暗的天光里像几条发光的灯带。
柏妮思不等她回应，便一把捞起阿葵，夹着她扑向最近的蓝色碰碰车，金属车门发出吱呀的抗议。
“诶！我咋踩油门啊！”阿葵惊慌失措，伸手揪着柏妮思：“我现在可是残疾人！”
“不是给了你个棍子嘛！”柏妮思乐呵着。她跨进黄色碰碰车，冲阿葵比了个夸张的敬礼手势。引擎启动时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吓得阿葵差点把棍子扔掉。紫色的电火花从方向盘后冒出，却被柏妮思兴奋的尖叫压过去。
“呜呼！吃我的柏妮思大冲撞！”
第一圈碰撞来得毫无征兆。黄色碰碰车如脱缰野马撞向阿葵的蓝色座驾，金属撞击声混着柏妮思的笑声在空荡的场地里回荡。阿葵的后背撞上座椅，却顾不上疼痛，指着柏妮思破口大骂：“欸你小子，偷袭是吧！”
而对方吐着舌头猛打方向盘，车尾甩出的弧度险些与生锈的护栏相交。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阿葵举着棍子挥了挥，然后用左脚一脚踩上油门。碰碰车后喷出火焰，热浪翻滚，卷起了阿葵本就不断的鬓发。她对准柏妮思冲刺，在即将相撞的瞬间一拧方向盘，一脚刹车，又一脚油门，整辆车划出半月的轨迹，滑到了柏妮思身后。
柏妮思被撞得一顿，把脸从方向盘上抬起，咧嘴一笑：“技术还不错嘛！但我车也未尝不利！”
暮色给碰碰车区镀上一层蜜糖色的边。当柏妮思再次瞄准阿葵时，突然瞥见她发间不知什么时候沾着的风滚草枝，恶作剧般的眼神忽然软化。她放缓车速，伸手替阿葵摘下碎片：“当心别扎到眼睛。”指尖掠过阿葵耳后时，车上的少女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阿葵被柏妮思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别过头去嘟囔道：“谁、谁要你管啦！”
铁锈味在舌尖打转，阿葵盯着柏妮思的黄色碰碰车喷出的紫火花，后颈被引擎热浪烤得发烫。暮色给游乐场的破铁皮顶棚镀了层鎏金色，远处摩天轮的残垣在沙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只被拍扁的章鱼。
“看好了我的葵！这可是我特调的燃油饮！”柏妮思趴在方向盘上，金发被气浪吹成蒲公英，手指敲了敲仪表盘旁边的一个小按钮——上面还画着骷髅头举着燃油饮瓶子的样子。
旁边标着“柏妮思特制，喝前摇一摇”。她突然猛踩油门，车尾喷出的火舌足有半人高，把阿葵的睫毛都烤得打卷。
蓝色碰碰车的引擎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阿葵握着生锈的方向盘，铁棍在掌心磨出红印。她盯着柏妮思的车因为动力过于强劲而歪歪斜斜冲过来，突然想起曾在卡吕冬之子拖车见过的改装手册——那些用燃油饮瓶当火花塞的疯狂设计，此刻化作了眼前张牙舞爪的黄色闪电。
第一次碰撞毫无征兆。金属相撞的巨响惊飞了顶棚的沙雀，阿葵的后背狠狠撞上座椅，铁棍“当啷”掉在脚边。柏妮思从方向盘后探出头，吐着舌头比了个鬼脸：“感受到了吗！这可是拿大钢牙的机油调的——”话没说完，她的车突然往左猛偏，引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葵紧紧盯着柏妮思的车身，捡起铁棍。她试着踩下油门，车身剧烈震颤，车尾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几星可怜的火星。
“干！怎么这时候没劲儿了......”阿葵狠狠的一砸仪表盘。车后的引擎盖被刚才柏妮思那一下撞飞了——那台曼妙的引擎就这样门户大开，阿葵计上心头。
她松开油门，深呼吸。开始为自己倒数——仪表盘上的转速自然回落。
“三......”阿葵看着柏妮思的冲劲儿散去，开始巡场。
“二......”方向盘在掌心搓出冷汗，时速表指针刚蹭过 80km/h——这是6挡转速2200转的疲软区间，发动机像台咳嗽的破风箱。
拇指碾过挡位握把冰凉的金属防滑纹，车身轻微一顿，
“一！”阿葵左脚跟砸向离合踏板。四指如钢钳扣住档把，逆时针硬掰——从6挡到4挡的卡位需要推开横向锁止机构，金属齿轮在变速箱里撞出「咔嗒」闷响，像给沉睡的机械心脏电击起搏。
右脚跟悬空，铁棍狠磕油门：3000转、4000转……涡轮泄压阀因弹簧预压过紧没能及时打开，进气歧管压力表的红针直接刺破1.5Bar警戒区。
引擎舱传来「砰」的一声，转速表红线开始燃烧一半抬升。左手腕发力横拉档杆，齿轮比剧变让转速表指针像被弹弓射出去。
彻底释放离合的刹那，车身像被从背后抡了一锤。座椅硬靠背砸进肩胛骨，排气管改装的直通中段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涡轮增压器因超速运转发出高频蜂鸣，像战斗机突破音障前的嗡鸣。
“轰”一声。
两辆碰碰车直接飞了起来。阿葵被甩到了场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脸着地拖了几米。
阿葵在沙地上狼狈地翻滚着，嘴里满是沙子，脑袋嗡嗡作响。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碰碰车已经撞得不成样子，柏妮思也从车里跌了出来，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片狼藉。
“阿葵！你还活着吗？”柏妮思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阿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吐出嘴里的沙子：“你还问我！......所以谁赢了？”
柏妮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你赢啦你赢啦！不过你刚才那操作也太帅了吧，我都没想到你还会玩漂移换挡！”
阿葵白了她一眼，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右腿疼得厉害，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柏妮思见状，赶紧扶住她：“别动别动，我看看你的腿。”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掀起阿葵腿上的绷带，看到伤口又裂开了，渗出了不少鲜血。
“啧，比起我这条腿，你还是看看那里吧......”阿葵指着碰碰车赛场内。两辆车摔在一边，燃起了大火。
“要是爆炸了怎么办？”阿葵揉着脑袋，担心的问。
“那再修呗！诶呀那个不重要啦！得赶快送你回去处理伤口才行！”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出现在附近的凯撒和露西带着几只小猪匆匆赶来。凯撒看到这混乱的场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们俩干了什么！？”
露西则快步走到阿葵身边，查看她的伤势：“阿葵，你——伤口怎么崩开了！”
“恩人！”阿葵苦着脸：“都怪柏妮思，她非要拉着我玩碰碰车，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但是我赢了!”
“哇，你居然赢过柏妮思了——哎呦，露西别抽我！“凯撒捂着自己的屁股：“我知道啦！来阿葵，我背你，咱们先回去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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