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怕你吗？”阿葵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着左轮，枪口直直地对准申绫，声音中带着故作的强硬：“就算你不是机器人，活生生的人我也照打不误哦！”此刻的她，脊背绷得笔直，像一只竖起全身绒毛的小猫；虚张声势的外表下，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申绫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叩，看起来毫无波澜，只是踩着刹车一搓方向盘。地面划过长长的刹痕。阿葵猝不及防地被甩到车门上，脸在玻璃上搓成了平面，睫毛在月光下投出蝶翼般的影。
跌回座位，阿葵擦了一把口水，把枪往仪表盘一拍——“去你*的，别以为你领了老太婆的命令就能为所欲为了！”
申绫的脸亮了起来。她顶着一张“(╬◣д◢)”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阿葵的嘴，力道不大，但足以让阿葵无法出声。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嫌弃的声音从喉咙那里的扬声器里响起：“首先，我不是机器人。”
“其次”申绫用另一只手拿出一根看起来像手电筒的东西，把灯头抵在阿葵胳膊上，然后一按开关。
阿葵的肌肉瞬间紧缩起来，像是被拧到极限的毛巾那样抽搐。嘴巴大张着，她的涎水呆呆的流了下来，不受控制，在座椅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身体抽抽得像是被电了一样。
哦，确实被电了。
两秒后，电流骤然消失，阿葵的手臂如断线木偶般无力地垂下，指尖还残留着酥麻的触感。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对待，胸腔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委屈与恐惧翻涌而上。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家伙，蜷缩着往车门角落退去，单薄的肩膀微微发颤。
实话讲，不算太疼，酥麻，有种莫名的爽感。但对于阿葵而言，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强硬地对待，于是阿葵颓唐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本能地朝着车门退去；蜷缩在座位的角落里，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你敢这么对我！呜......”阿葵眼角带泪：“我要告状......”
“你能去告谁？”申绫的面孔一闪，变成了“”的样子。她收回电棍，然后点火着车，接着行驶：“璃珑吗？治安局？还有谁？小屁孩，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呜呜，你敢这么骂我......”
“生气了？那就用你那把好看的烧火棍打我啊。”申绫用空着的手来撩了一下脑后瀑布般的长发，动作优雅却又带着挑衅：“就怕你不敢。”
葵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偷偷地伸出手，然后飞速把仪表盘上的左轮勾进怀里发抖。小家伙眼眶都红了，低着脑袋，显然被吓得不轻。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起来。阳乌已然归巢，被空洞蚕食了一半的月亮粉墨登场，为盘旋的公路粉刷上清白的油漆。黑色的轿车一路小跑，逐月华流照。
“这就哭了？”申绫颇有些无可奈何：“你妈可没说你有这么脆弱啊。”
葵一抽鼻子，强忍着眼泪不滴落下来：“我，我才没哭......”她哽咽着。
申绫伸手摸了摸阿葵的脑袋。葵的头发这几天在外环风吹日晒得有些干燥，不过阿葵到底是个小孩子，摸着还算舒服。
“行了，别哭了。”申绫又把手指探进阿葵的下巴搔着：“姐姐错了，还不行吗？”
阿葵喉咙里又发出恼怒的呼噜声。她盯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申绫的脸——或者说是头盔：“我讨厌你！”
“你是猫吗？”申绫勾起手指挂着阿葵的下巴：“看你这些天做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早就不怕疼了呢。”
“哪会不怕疼啊......唔，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我！”阿葵委屈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在外面已经够不容易了，你还这样对我！”
“所以我来了啊。”申绫收回手，熟练地换了个挡，车子加速向前驶去：“我来治你了。”
“......老太婆这招太狠了！”阿葵闷着声音。
“话说，你就一直戴着头盔吗？”阿葵把手枪放在一旁，裹紧了衣服：“不会闷吗？还有还有，你的头发是染的吗？你身材好好啊，刚才你说你不是机器人？我能摸摸吗？还有还有......”
申绫轻轻晃了晃头，白色的头发在车内的灯光下闪着不自然地光泽；她喉咙里的扬声器轻轻叹了一声。随后，她扭过一直面向前方的头盔，面对阿葵。
这头盔长得很像极度抽象过的狼头，抽象到只留了圆润的形状。整个面部都是深邃的黑，阿葵知道，这应该是黑色的屏幕。
申绫就这样摘下了头盔。
然后——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公路，阿葵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惊恐与绝望爬上面庞，娇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爆发出不小得力气。
在突如其来的恐惧的驱使下，她溺了水一样挣扎：双手拼命地挥舞着，双脚也不停地乱蹬，完全失去了理智。
阿葵的突然举动让车子猛地晃动起来，在月华铺就的平静水面中中失去方向，左右摇摆。方向盘在申绫手中剧烈地转动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申绫也被打得猝不及防，她万万没想到阿葵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此刻就算是她，也得集中全部的精力，才能勉强控制住车子，不让它冲下公路。
“陈阿葵！你冷静点！”申绫喉咙里的音响喊道，声音甚至像人类一样破声了。然而可怜的阿葵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的脑海里只有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那头盔下的东西，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
申绫咬紧牙关，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一边努力控制着方向盘，一边试图安抚阿葵。
车子在公路上左摇右摆，车身擦过路边的防护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花四溅，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刮了不少漆面。
千钧一发之际，申绫突然松开一只手，迅速朝着阿葵的脑袋挥去。
“啪”的一声，这一下不算太重，但足以让阿葵的身体瞬间一僵。她的挣扎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座位上。
申绫长舒一口气，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赶紧将头盔重新戴上，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车子。
车子终于渐渐稳定下来，缓缓地停在了路边。
申绫靠在座椅上，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转头面向昏迷的阿葵。
“啧，我还以为你这家伙什么都不怕呢。”她轻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车内回荡。
重新点火，重新上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