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

雨水打在周父的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他的目光落在林夏的墓碑上，雨水顺着黑色大理石的纹路流淌，将“林夏”两个字浸得愈发冰冷。林母的手还紧紧攥着那束白菊，花瓣已经凋零，混着雨水黏在她的掌心。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发白，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握住这最后的寄托。

“我们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哑而破碎。她望着周父，眼底的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周扬和林夏，他们本该好好的……”

周父沉默地站着伞下，神情难辨。他的目光透过雨幕，停在那块墓碑上，手指在伞柄上收紧，指节分明。他记得林夏第一次来家里的样子，那时她才十六岁，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周扬站在她身边，也笑得像个傻瓜。

“你恨我吗？”周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像是从深渊中传来。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但他的眼神依然沉静，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

林母的嘴唇颤了颤，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紧紧握着白菊，指尖几乎陷入了湿润的花瓣中。“我恨的也许是我们自己……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们，让他们走入这种结局。”

周父的目光微动，像是在沉思。他的视线慢慢移动，落在远处模糊的雨幕中，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触碰的东西。他的声音更加低沉而疲惫：“有些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林母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墓碑上的字迹，像是要通过触摸找到林夏的痕迹。她抿唇，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周父的动作停了一瞬，眼底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但他的神情依然毫无波澜。他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他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林母脸上，像是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丝共鸣。但他的眼神依然冷峻，甚至带着一种深埋已久的孤独。他的手指在伞骨上摩擦着，仿佛在寻找某种支撑的力量。

“我本以为自己能弥补，”周父继续说，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而疲惫，“但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能掌控的。”

林母的眼泪随着他的话涌出来，混着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手仍旧紧紧握住那束白菊，身子微微颤抖，但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她看着周父，目光复杂。

周父看了她一眼，视线再次落在雨中模糊的墓碑上。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下巴滴落，混入了地上的泥水中。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他的手指握住了伞柄，缓缓地抬起。

“我们还有时间回去吗？”他低声问道，声音随着风雨散去，几乎听不清晰。

林母的手指从墓碑上放开，缓缓地伸向周父的手。她轻轻触碰他的手背，指尖冰凉，但却带着一种温暖的支持。周父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掌。

“走吧。”林母轻轻地说道，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滚落，将她微微颤动的发丝贴在了脸上。她站到周父身旁，两人握着彼此的手。在灰暗的雨中，他们的背影显得愈发孤寂却也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