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的梅雨总带着股阴甜的腥气,林疏月跪坐在天工坊的檀木绣绷前,指尖的银针正穿过《清明上河图》摹本的宣纸。这幅故宫博物院早年赠予的非遗复刻卷轴,此刻在她手中泛着诡异的潮润。
"第七遍了。"她对着空气轻叹,缠枝莲纹样的丝线在鼻尖悬停,细如发丝的金箔在绣绷上折射出点点星芒。自从三天前在绣样里发现那缕血色丝线,整幅画就变得像浸在雨水里的古镜,总有些地方透着说不出的违和。
绣刀突然划破指尖。
殷红的血珠坠在墨色汴河上,霎时化作蜿蜒的红线。林疏月下意识揉眼,再睁眼时,AR眼镜投射的蓝光笼罩了整个绣室。她看见自己绣绷上的《清明上河图》正在蠕动——茶肆的旗幡猎猎作响,卖炭翁的扁担突然折断,最诡异的是城门口的石狮子,竟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她呲牙。
"叮——"
刺耳的警报声从耳后传来。林疏月猛地起身,后颈撞上绣架,一盒缠枝海棠绣线哗啦啦散落满地。她这才注意到AR界面角落的倒计时:00:07:23。
"警告,时空褶皱指数超标。"机械女声混着电流杂音,"建议立即终止..."
话未说完,绣绷上的画面突然迸发出强光。林疏月感觉有无数根银针刺入太阳穴,眼前浮现出完全陌生的场景:烈焰腾空的夜晚,朱红大门上「锦云坊」三个鎏金大字正在融化,十七八个绣娘围着八卦形的青铜鼎,她认出了其中一张焦黑的面孔——那分明是她绣了三十年的《瑞鹤图》里,那只点睛的仙鹤。
"快走!"沙哑的呼喊声刺破幻象。林疏月想回头,却发现双腿被某种黏稠的东西缠住。火光中有人拽住她的胳膊,绣娘们褪色的襦裙在热浪里翻飞,她们手里的绣绷突然同时炸开,万千彩线如同活物般冲向夜空。
"小心!"冰凉的手捂住她的眼睛。林疏月闻到淡淡的松烟墨香,被拽着跌进绣室时,后脑勺重重磕在青花瓷瓶上。眩晕中她听见布料撕裂声,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当她再次睁开眼,AR眼镜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绣绷上的《清明上河图》完好无损,只是汴河的水波中多了几道暗红色涟漪。檀木箱底压着的旧绣样无风自动,展开的绢帛上,一行血色小楷正在渗血:
沈疏月,天工坊急召。
窗外雨幕突然变得粘稠,林疏月摸到绣绷底部暗格里的鎏金铜匣。这是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匣盖内侧刻着「见血开」三字。当她的指尖触到血珠的刹那,整间绣室响起编钟般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