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未散。
国师——枫笛上前一步,长身作揖。
“陛下,臣已奏完。”
“好!好一曲激昂壮阔!”
墨皇抚掌赞道,笑声洪亮。
御座之下众人见状,亦纷纷附和,殿内顷刻间叫好声此起彼伏。
只是墨皇眼底的笑意未达深处,目光掠过阶下时,
悄然落在了苏楠身上——姓苏?
莫非是当年苏氏遗孤?
这要好好调查一番啊……
这层疑窦在心头盘旋,墨皇面上的笑容反倒愈发深邃难测。
苏楠随众人退至一旁,敛衽行礼。
墨皇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片刻,语气里添了几分刻意的温和。
“苏楠?这名字倒雅致。方才国师笛音激昂,你在旁伴奏,可有什么见解?”
周遭的喧嚣霎时静了几分。
苏楠垂眸,声音平静无波。
“民女不敢妄议。国师大人技艺精湛,笛中意气更是旁人难及,民女唯有敬佩。”
一句话既捧了枫笛,又滴水不漏地掩去了自己的锋芒,未露半分真实想法。
墨皇眼底精光一闪,面上却笑得愈发和蔼。
这个小丫头……不能小瞧啊……
“哦?听你这语气,似乎也懂些乐理?”
话音刚落,殿内所有目光齐刷刷聚了过来——有好奇,有探究,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谁也猜不透,为何九五之尊会突然对一个无名女子青眼有加。
枫笛立在侧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玉质的温润抵不住指尖微凉,他望着苏楠的背影,眸色沉沉。
二皇子——墨清辞端坐着,面上一派平静,眼底却翻涌着好奇。
这苏楠,确实不同寻常。
只是……这般被陛下盯上,未免暴露得太早了。
苏氏遗孤的影子,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四皇子——墨程暗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捏紧了拳。
他觉得苏楠胆子太大了!
竟敢在这种场合……罢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花府大小姐/太子妃——花颖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遗憾——没能借今日除去此人。
可转念一想,被陛下这般“看中”,未必是福。
有时候,被权势盯上,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毕竟这宫里,多的是见不得旁人出头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带苏楠来这宴会,竟是歪打正着。
可惜了……这般人物,偏要往这狼潭虎穴里闯。
换做是她,宁愿做个寻常百姓,安稳度日。
唯有三皇子/太子——墨以恒,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
此事于他而言,无关痛痒,自然乐得静观其变。
毕竟……百无一害!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住了,所有人的心思都系在那抹素衣身影上,
等着她的回答,也等着一场无形风波的开端。
苏楠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像细密的网正缓缓收紧。
她抬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语气依旧恭谨。
“民女不过略通皮毛,怎敢在陛下和国师面前班门弄斧。”
“略通皮毛?”
墨皇像是来了兴致,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叩着,
“方才你伴奏时,指尖在琴弦上的起落,可不是‘略通’二字能概括的。朕倒想听听,你对国师这曲,究竟有何见地。”
这话已是带着不容推辞的意味。
枫笛忽然抬眼,看向苏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方才他全神贯注于笛音,竟未留意这女子的指法有何特别。
苏楠沉默片刻,似在斟酌词句。
“国师此曲,起调如千军待发,中段似铁骑踏关,收尾处余韵藏着三分归乡的怅然。民女听着,倒像是……既见沙场豪情,亦念家国安稳。”
话音刚落,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枫笛猛地攥紧了玉佩——这不过是他在吹笛时藏在深处的心思!
“她……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