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冰冷的白光和消毒水的味道瞬间重新灌满感官。卡尔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额头上全是冷汗,冰冷的液体顺着太阳穴滑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那巨大的、童年被遗弃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攫住了他此刻虚弱的灵魂。
“多么令人心碎的表情……”约瑟夫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种残忍的欣赏。他修长的手指正稳稳地捏着一个形状古怪的金属器械,前端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像某种钻探地层的邪恶工具。它正缓缓地、不容抗拒地靠近卡尔裸露在外的右侧太阳穴。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未真正贴上皮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恐惧,已经像无数根冰针,瞬间刺穿了卡尔的心脏!
那冰冷的金属尖端,带着死亡的预兆,即将刺破卡尔太阳穴上薄薄的皮肤。时间被拉长、凝固,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
伽拉的神情变了,在她眼中,卡尔是最好的艺术品,她绝不允许他人染指。
一道刺目的银光撕裂了手术室凝滞的空气!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被利器狠狠贯穿的闷响!
那柄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当啷”一声脱手飞出,砸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约瑟夫脸上的陶醉和掌控一切的从容瞬间冻结,化为一片空白的惊愕。他踉跄着向前扑倒,手猛地捂向自己的后心。猩红的、温热的液体正从他指缝间汹涌地渗出,迅速染红了雪白的手术袍,如同一朵在冰原上骤然绽放的、妖异的红花。他不可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伽拉泰亚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月光(或是手术室的冷光)透过高窗的铁栅栏,切割在她身上。她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沾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那双曾经空洞的艺术家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卡尔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炽热火焰。那火焰深处,是扭曲的占有欲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她手里紧握着一把染血的雕刻刀,刀尖正滴落着属于约瑟夫的鲜血。她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扭曲的笑容。
“他是我的!”伽拉泰亚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像用刀刮过玻璃,在死寂的手术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我的艺术品!我的‘重生’!你这种庸人……怎么配碰他?!”
剧痛让约瑟夫英俊的脸孔扭曲起来,深蓝色的眼眸里瞬间掀起滔天的狂怒风暴。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伸手,竟不顾后背可怕的伤口,五指如铁钳般抓向伽拉泰亚纤细的脖颈!动作快如闪电,带着要将她脖颈捏碎的狠厉!
“呃!”伽拉泰亚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扼住呼吸,雕刻刀脱手掉落。她纤细的身体被约瑟夫巨大的力量带着撞向旁边一个堆满器械的金属推车!
“哗啦啦——!”
推车被撞翻,无数冰冷沉重的手术钳、剪刀、托盘、玻璃药瓶……如同死亡的冰雹般倾泻而下!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玻璃碎裂声瞬间淹没了伽拉泰亚的痛呼和约瑟夫的怒吼!整个手术室陷入一片狼藉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