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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当天，林晚辞在课桌角落发现了用铅笔写的极浅字迹——「32.7°N, 117.2°E」。
她用手指摩挲着这行坐标，抬头看见前排江暮寒正在草稿纸上画同样的数字。阳光从窗帘缝隙刺进来，把他钢笔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黑色的裁纸刀横在林晚辞的考卷上。
"最后二十分钟。"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
林晚辞收回目光时，注意到苏念的座位在右前方第三排。少女正转着腕间的银镯答题，阳光在金属表面跳动，偶尔反射到江暮寒的后颈。当苏念第三次回头张望时，林晚辞看清她课桌右上角刻着行小字：皖-0327。
钢笔突然从江暮寒指间滑落。他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一截未拆的纱布，边缘渗着淡黄的组织液。林晚辞想起上周五暴雨夜，她在空教室看见苏念用银镯砸向江暮寒的画面，金属擦过少年后颈时发出的闷响，至今还在她耳膜上震动。
"交卷了学委。"后桌用笔帽戳她脊背，"你发什么呆？"
林晚辞交卷时特意绕到苏念座位旁。刻痕旁边还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用美工刀刚刻上去的日期：2014.10.28——正是今天。
走廊喧闹声突然被掐断。江暮寒堵在后门，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只有左眼尾的泪痣在阴影中发亮。苏念小跑过去拽他袖口，银镯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叮"。
"现在就去？"她声音压得极低，"可是伤口..."
江暮寒甩开她的手，转身时书包带扫翻了值日生的水桶。浑浊的水流漫过林晚辞的白球鞋，她蹲下身擦拭时，听见苏念带着哭腔的质问："你明明答应过要一起消失的！"
暴雨在放学铃响前突然降临。林晚辞望着值日表上自己和江暮寒并列的名字，用板擦擦掉了苏念偷偷添上去的爱心图案。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拧干抹布的水声在回荡。
"需要帮忙吗？"
苏念出现在门口时，林晚辞正擦到第三组第四排——江暮寒的座位。少女的碎花裙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课桌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不用，马上就好。"林晚辞低头拧抹布，却看见苏念的膝盖上有大片擦伤。
"摔了一跤。"苏念笑着掀起裙摆，露出渗血的伤口，"暮寒以前说过，我连平地都能摔出花样。"
林晚辞从书包里拿出碘伏棉签。当她握住苏念的手腕时，银镯突然滑到手肘，露出内侧的月牙形疤痕。那道淡白色的痕迹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精心切割出来的形状。
"初三那年被美工刀划的。"苏念用指尖描摹疤痕，"当时暮寒也..."
闪电劈开乌云，照亮她突然煞白的脸。林晚辞的棉签停在半空，脑海中浮现江暮寒小指上那道结痂——两者弧度完全一致，就像用同一个模具刻出来的伤痕。
"我去扔垃圾。"苏念匆忙放下裙摆，银镯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晚辞鬼使神差地摸向江暮寒的课桌。抽屉深处有个硬皮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钢笔画的坐标图，皖-0327被红圈反复标注。她刚要细看，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皮鞋声。
"林晚辞？看见江暮寒没有？"
教导主任的眼镜链在闪电中泛着冷光。林晚辞摇头时，注意到他手里捏着张被雨水打湿的处分单，公章位置晕开一片血红。
"要是看见他，立刻来教务处。"主任转身时，钥匙串勾开了抽屉，"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会惹事..."
抽屉里露出半截红绳。林晚辞屏住呼吸，看见末端系着的金属牌上刻着「2011.09.01」——与苏念银镯内侧的日期完全相同。
暴雨声中混进银镯的脆响。苏念站在走廊尽头对她招手，湿透的裙摆贴在腿上，像层苍白的皮肤。
"快走！"她抓住林晚辞的手腕，"暮寒在音乐教室...他需要止血钳！"
林晚辞被她拽着跑过昏暗的走廊。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走音的钢琴键被持续按响，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推开门时，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江暮寒靠着钢琴坐在地上，右手握着鲜血淋漓的美工刀。
"这次是左手啊..."苏念蹲下身去抢刀片，银镯沾上血迹后变得暗沉，"不是说好只用右手的吗？"
江暮寒抬起头，左眼尾的泪痣在闪电中红得刺目。他看向林晚辞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幽灵，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林晚辞这才发现他左手腕上有道新鲜的伤口，形状正是完美的月牙。
"学委带了医药箱。"苏念用校服按住他流血的手腕，"上次给你的创可贴就是她..."
江暮寒突然挣开苏念，沾血的手指抓住林晚辞的袖口。他冰凉的皮肤下脉搏剧烈跳动，掌心的血渍在她袖子上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别告诉主任。"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算我...求你。"
雷声震碎了最后的天光。林晚辞在黑暗中点头，突然明白课桌上那个坐标的含义——皖代表安徽，0327是3月27日，而2011年9月1日，大概是某个故事的开始。
回家路上，暴雨转为绵绵细雨。林晚辞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捡到半张被雨水泡烂的处分单，只能辨认出「江暮寒」和「保送资格取消」几个字。她抬头望着三楼音乐教室的窗口，隐约看见苏念的身影贴在玻璃上，正用指尖画着一个个血色的月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班级群弹出新公告：明天起江暮寒调至最后一排单独座位。公告下方，苏念发了个模糊的短视频——镜头扫过空荡荡的音乐教室，最后定格在那个走音的琴键上，键缝里卡着片染血的指甲。
林晚辞摸出口袋里的红绳，断口处还残留着江暮寒的血迹。她突然想起下午在抽屉里看到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如果疼痛有形状，那一定是月牙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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