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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响时，林晚辞摸到了书包夹层里的美工刀。
金属的凉意让她想起昨天苏念手腕上渗血的纱布。音乐教室门虚掩着，走音的钢琴键持续发出垂死的呻吟。推门瞬间，消毒水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真准时。"
苏念坐在钢琴盖上，白色裙摆垂落在血渍斑斑的琴键上。她晃动着双腿，腕间的红绳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林晚辞注意到她左手腕的纱布已经拆了，露出第八道月牙伤——比之前的都要深，像新月般完美而狰狞。
"暮寒的在这里。"苏念点了点自己锁骨下方，衣领边缘隐约露出结痂的痕迹，"我们今早刚完成的纪念。"
她从琴凳上拖出个牛皮纸袋。病历档案滑落出来，扉页印着「皖-0327特殊治疗中心」的钢印。林晚辞蹲下去捡，看见"创伤性联结障碍"的诊断说明下，有人用红笔批注：「必须保持同步性自伤以维持情感联结」。
"翻到最后一页。"苏念用脚尖推了推档案。
「最终处置方案」几个字下面贴着张车票：12月24日18:00，临江→池州。日期正是期末考最后一天。空白处用稚嫩的笔迹写着：「这次要带走暮寒，永远」。
"池州有家很好的精神病院。"苏念跳下钢琴，红绳末端的银牌擦过林晚辞手背，"暮寒爸爸是那里的副院长，专门研究...像我们这样的病例。"
她突然掀开琴盖，从走音的琴键下面抽出块金属铭牌。被割断的蓝丝带上沾着发黑的血迹，上面刻着「清华大学物理系保送生：江暮寒」。
"他本来去年就该走的。"苏念把铭牌塞进林晚辞手里，金属边缘割得掌心发痛，"为了陪我治疗，故意在面试时发病。"
窗外飘起今年第一场雪。苏念从书包里掏出七个透明小袋，每个里面装着一条红绳手链，末端银牌日期从2011年排列到2017。
"每次住院治疗，暮寒都会编一条。"她将手链排成北斗七星形状，"现在该准备第八条了。"
林晚辞的指尖触到最新那条红绳时，音乐教室的门突然被踹开。江暮寒站在风雪里，左脸颊有新鲜的抓痕，校服领口被扯烂了一块。
"你又偷我东西。"他声音哑得可怕。
苏念笑着退到窗边，将病历最后一页撕下来吞进嘴里。江暮寒冲过去掐她下巴时，白色裙摆扫过琴键，奏出一串不和谐音。
"没用的。"纸片消失在苏念喉间，她笑得呛出眼泪，"你爸爸中午的航班，他答应这次...咳咳...会让我们住同一个病房。"
雪粒拍打着窗户。江暮寒突然转身抓住林晚辞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走。"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现在就走。"
但苏念已经堵在门口。她从口袋里掏出把裁纸刀，刀柄刻着「0327」。阳光在刀刃上跳动，映出她手腕上新旧交织的月牙疤痕。
"学委知道琴键下面还有什么吗？"苏念用刀尖撬开走音的那个键，"暮寒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在这里放点东西。"
沾血的碎照片雪花般飘落。林晚辞认出那是上个月合唱比赛时的合影，她被裁成小小的长方形，边缘带着被反复摩挲的痕迹。
江暮寒突然抢过美工刀，在自己右手腕划下第八道月牙。血珠溅在苏念的白裙上，像一串省略号。
"够了吗？"他把流血的手腕伸到苏念面前，"还要多少？"
雪下大了。苏念怔怔地看着那道伤口，突然用裁纸刀划向自己的左腕——不是月牙，而是一道笔直的横线。
"我要这个形状的。"她看着江暮寒惨白的脸微笑，"今天放学后，诊疗室见。"
放学铃响时，林晚辞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现一张照片。十二岁的江暮寒穿着病号服，站在「皖-0327诊疗中心」的牌子下，身旁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他手腕系红绳。照片背面写着：「爸爸说，永远不能解开」。
雪夜的路灯像被冻住的月亮。林晚辞在校门口看见江暮寒的父亲——那个在照片里系红绳的男人，此刻正把挣扎的江暮寒塞进皖字开头的黑色轿车。后车窗映出苏念的侧脸，她正在系一条崭新的红绳，第八个银牌在雪光中闪闪发亮。
林晚辞追着车跑了十几米，直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是那颗玛瑙，在雪地上红得像一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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