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易希拿到入职后的第一笔工资时,指尖微微颤抖着。她坐在出租屋里那张吱呀作响的椅子上,把大部分钱转给了青溪镇的邻居,只留下一点生活费。她想,日子大概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吧。然而,命运总喜欢在人放松警惕时突然出手。
那天,工地上的风带着些许灰尘,吹得图纸哗啦啦作响。她正低头仔细核对数据,手机骤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周围的宁静。“希希,你外婆晕倒了,现在在镇医院,医生说要赶紧转去云城的大医院!”邻居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催促。
美易希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耳朵里仿佛灌满了水,听不清周围任何声音。手中的图纸滑落,飘然坠地,她却连弯腰捡起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拔腿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喜奕安见状,急忙追了上来。“怎么了?”他的声音沉稳又急切。
“我……我外婆病了。”美易希的嗓音颤抖,眼眶已然泛红,“我要去医院,可是我……”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喉咙,说不下去。她知道自己的钱包空空如也,更不知道云城哪个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喜奕安没再多问,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塞进了车里。“我带你去第一人民医院,那里有我认识的医生。”他简短地说道,语气笃定而冷静。
车子飞速行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美易希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喜奕安侧目看了她一眼,将一瓶水递过去,语气温和却又不失力量:“别慌,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喜奕安迅速帮她办理手续,联系医生,忙得像个陀螺,却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烦。直到外婆被推进抢救室,他才停下脚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美易希憔悴的脸庞,轻声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在这儿守着。”
美易希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喜总,谢谢你。”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却满含感激。
“叫我奕安吧。”他递过一张纸巾,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这个词语在美易希心头轻轻敲击了一下。她忽然发现,在云城的这段孤单日子里,因为有他的存在,似乎多了一丝温暖。
外婆的抢救很成功,但手术费用却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胸口。夜晚,她独自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盯着缴费单上的数字发呆,愁得整晚无法合眼。能借的人都借遍了,可凑来的钱依旧杯水车薪。
那天晚上,她埋头在办公室赶工,打算靠画插画赚些外快。桌上堆满了草稿纸和咖啡杯,台灯的光圈笼罩着她的身影。喜奕安走进来,把一个信封放在她面前:“这是项目奖金,提前预支给你。”
美易希愣住了,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现金。她抬起头,声音带着倔强:“喜总,这不行,项目还没结束……”
“拿着。”他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坚定而柔软,“外婆的病要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美易希,别总是一个人扛着。你不是说,树是有记忆的吗?人也一样,需要互相依靠,才能记住更多温暖的事。”
泪水再次涌出,美易希握紧信封,低声说道:“奕安,我会还你的。”
“好。”他笑了,这是美易希第一次见到他笑。那笑容宛如冬日的冰雪融化,透露出一丝令人安心的暖意。“等你以后成了有名的插画师,多给我画几幅向阳花就好。”
夜深人静时,美易希躺在医院的折叠床上,静静注视着外婆熟睡的脸庞。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她拿起手机,给喜奕安发了一条信息:“谢谢你,奕安。今晚的月亮,很亮。”
不久后,屏幕亮起,他的回复简洁却充满温度:“明天会更亮。”
美易希凝视着那句话,嘴角悄然扬起一抹笑容。她想,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试着相信,阳光终究会到来,而她,也可以鼓起勇气,朝着它的方向一步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