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见李慕婉，王林十岁，她八岁。
母亲拉着她小手，走到他面前。
“这是婉儿，以后是你妹妹。”
李慕婉小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像是刚经历一场大病，她小心翼翼地抬眸，怯生生地看向王林。
像一只刚被人捡到的流浪猫，脆弱，无辜，惹人怜爱。
一眼，王林便对这个小妹妹，心生怜惜。
可李慕婉，明显不想亲近王林。
王林小小心灵为此大大受挫。
他是将军府小公子，性格活泼，长得白净，爹爹母亲宠爱，谁见了他，都夸他一声可爱。
没有谁会拒绝他的亲近。
这天，王林又发现李慕婉坐在大门口。
“你在等人？”王林跑过去。
李慕婉站起身，后退几步。
“你干嘛躲我？”王林生气。
他又不是小霸王，用的着这么怕他。
李慕婉咬着下唇，看他一眼，转身就跑。
王林撒腿追上去：“你跑什么？”
李慕婉看着瘦瘦弱弱，跑起来像飞一样，王林绕着院子追了两个来回，才拽住她胳膊。
他喘着粗气，弯着腰，手牢牢拽着李慕婉胳膊。
她胳膊很细，稍微用点儿力，就能掰断。
“不准再跑。再跑，我就断气了，你上哪儿陪我娘亲一个乖儿子。”
李慕婉想挣脱开，甩不动，王林的手握得太紧。
“你……弄疼我了。”
第一次听到李慕婉声音，轻轻柔柔，像猫咪叫。王林先是一愣，然后小脸一冷。
“疼就忍着，谁让你看见我就跑。”王林小声抱怨，“你怕我？”
虽然他在将军府是个小魔王，仗着爹爹常年在外打仗，管不了他。母亲对他多宽容，很少打骂。将军府内，他说一不二。
上房揭瓦，爬树捣蛋。没他不敢做的事。
可对李慕婉，他没做什么讨人嫌的事，莫名其妙被疏远，他心里不舒坦。
李慕婉默默看了几眼，摇头：“不怕。”
“真的？”王林裂开嘴，“我松手，你别跑。”
李慕婉点头。
王林松开她，挠挠头：“将军府就我一个孩子，你来了，有人跟玩儿，你不能怕我。”
“不是怕你。”李慕婉两只小手揉搓着衣角。
“那你为啥一见我，就跑？”
王林往前迈一步，李慕婉后退一步。
“你看，你看，你就是不让我靠近。”王林指着她，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李慕婉赶忙摆手：“不是……你不能靠近我。”
“你，”王林痛心疾首，“果然嫌弃我。”
李慕婉没见过这么泼皮的小孩儿，她咬咬牙，靠近王林，主动拉住他手。
“我很危险，你太弱了，靠近我，会受伤。”
王林瞪大双眼，李慕婉说的话，他没太明白，但他听清楚，小姑娘嫌弃他弱。
他抓住李慕婉的手，确定道：“是不是，我厉害了，你就能跟我玩。”
李慕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2
从这天开始，王林开始认真习武。
将军夫人诧异，王林自小是个倔脾气，喜文不喜武，嚷嚷要读书考取功名，当文状元，将来娶公主。
没想到，如今改主意。
他刚学会走路，在父亲的逼迫下，练基本功。哪怕要考文状元，将军也以练武可强身健体，让教武师傅，常年督促他基本功。
故而，如今他一头扎进来，想钻研武功，不是很难。
王林看着不着调，但性格坚韧，决定的事就会做好。
他练武不说苦，不嫌累，受伤也挺着。
教武师傅甚是欣慰。
将军夫人心疼儿子，他练完武，会亲自给他上药。
有时受伤严重，难免会抹眼泪。
王林不想惹母亲流泪。
拿着伤药，找上李慕婉。
王林光着膀子，后背青一块紫一块，李慕婉看着不忍上手。
“你快点儿，疼死我了。”王林嚷嚷。
李慕婉没给人上过药，手上不知轻重，她倒出一些药膏在手心上，小手往他肩膀上一拍。
“哎呀。”王林痛呼，“我的大小姐，你轻点儿。”
“对，对不起。”李慕婉拿开手，迟疑片刻，“可……我得给你揉开。”
“那你揉，轻点儿。”王林左手抵着额头，眼睛闭着，咬牙忍痛。
李慕婉点头，也没意识到王林看不见。
轻点，轻点儿。
她在心里默念。
小手慢慢抚摸上皮肤，从上到下，轻轻揉着。
手下皮肤，先是一僵，后慢慢放松。
这力道刚刚好。
她心下一喜，更加认真轻揉。
整个后背，大半都有伤痛，李慕婉眼中不知何时溢满泪水。
她小声啜泣。
若不是为靠近她，王林本该拿着书，坐在书房，舒舒服服地读书写字。
“你哭了？”王林转头。
“别动。”李慕婉喊道，声音带着明显的哭音。
还剩一点儿。
李慕婉认真上完最后一处伤，盖好药瓶，坐到王林跟前。
她低着头，不想让王林看她流泪的样子。
“心疼我？”王林调侃。
“没有。药酒熏人。”李慕婉扭过头。
王林嘻嘻傻笑两声。
“就是心疼我。”
李慕婉瞪他一眼，没再接话。
室内一时安静。
王林轻咳一声：“婉儿，我如今能打败教武师傅，已经很厉害，我能靠近你吧。”
李慕婉认真看了看他，点点头。
王林受伤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不是光靠揉药酒，就能缓解。
有一次，不小心，胳膊摔断了。
请来御医，交代他卧床养病，但他拖着残了的胳膊，坚持扎马步。
还跟师傅练脚上功夫。
李慕婉看他如此，心疼又懊恼，想帮他做些什么。
王林换药时，她上前帮忙，御医夸她心思细腻，聪慧机敏，可以跟他学医。
李慕婉欣喜若狂，当即拜了师傅。
王林拿着长枪，在院中舞了一段，少年意气，张狂自信。
“婉儿，日后我做将军，你是军医，我们一起上战场。”
3
李慕婉十五岁，及笄礼时，收到师门一封信。
这时，王林才知道，他这小妹妹原不是凡人。
李慕婉是仙门特意挑选的弟子。
八岁那年，仙门被敌人重创，师兄带李慕婉逃难，她半途走丢。被将军夫人捡到。
师门信中交代，李慕婉和将军府有一段尘缘，待了断因果，方可回师门。
王林撞见李慕婉又守在大门口，心里郁闷。脸色带了几分冷意。
“你原是一直在等师门来接你？”
李慕婉点头：“我总是要回家的。”
王林双手紧握。
将军府不能是你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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