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玛依的夜里有星星海。
她先杀青了。应该是想赶在毕业大戏前回去,这一周都在赶工,又熬了几个大夜。
十一月,是她的生日。
怕礼物来不及送,他敲了她的门。
她一个人,在收拾东西。屋里有些乱,说不太方便请他进去坐。
“没关系。”他倚在门口看她。单手插兜。
是一条钻石手链。
她的手腕空落落的,没戴首饰。
她穿着黑色的高定礼服走红毯,为了搭配他的手链。
穿着高跟鞋,走路有点跛,鼻音也有点重。
“感冒了。”
“有点。”
一旁的男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看了一眼,没说话。
她的男朋友。
也许已经是前男友。她没提起过,去年年底,男人陷入桃色绯闻风波,媒体猜测他们已经分手。
手链上了热搜。
看客们在猜测,究竟是哪家cp成了真。
新年快乐。她说。最近在赶毕业论文。
十天写出一万字,不知道在瞎编什么。跟他吐槽,导师的要求没完没了,一次性不说完,抵拢了又改新的。
毕业,好像离他很远。
坦桑尼亚和北京的时差是五个小时。
在遥远的印度洋西海岸,早上七点。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南锣鼓巷吃午饭。
海豚离他很近,在深蓝梦境中下潜。浮潜的时候可以看见海底礁石。抬头看,头顶是浅蓝色的海,低下头,是望不到底的深蓝。岸上有商贩在卖贝壳穿的手链。
海边骑马的夜晚,月亮圆圆,很静、很美。克拉玛依的夜晚也有这么美,就是没有风,没有海。
黑人艺术家卖给他25美金的珠子手串。
他说这里的每一颗珠子都独一无二。
丛林人将捕猎到的兽首挂在树上,那是他们部落的象征,他们存在于世界的意义。一口咬断鸟的脖子,原始的环境能激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三月初,她进组,飞重庆。
二月底重庆的天气渐暖,一件薄外套足够。
回重庆,就是回家了。他常在北京活动,很久不回重庆。
离开坦桑,就像从一场蓝色梦境中醒来。
坦桑的一切,融化在北京不真实的夜里。
她传来在十八梯拍的照片,手指指着远处的高楼。
“我好想回家。”他贴着手机小声说。
“我好想看动物大迁徙。”
二月没有动物大迁徙。
晚睡的人没有资格说晚安。她说。在南半球,漩涡的方向是相反的。
他听到水流声。
“真的吗?”
那在赤道的两边,会不会有相临近,却又方向不同的漩涡。
贝壳里也没有星星海。他手里攥着那条珠子串的手链,有颗深蓝色的珠子过分的圆。黑色鸭舌帽下,刘海儿遮住了眼,镜子面前,人影移动,同样的动作,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
舞台灯砸下,碎片落成银白色的星星。
五月,海口,她来听他的演唱会。
海口的第二天,包上挂了星星人,说星星和海口,就是星星海。
星星海里,住着两个方向不同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