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像我此刻塞住的鼻子和更加沉闷的心情。重感冒让我头昏脑涨，鼻子彻底罢工，每一次呼吸都只能依赖干燥的嘴唇，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偏偏在这种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我和马嘉祺爆发了争执。

起因早已模糊，或许只是病中情绪被无限放大，一句无心的话成了导火索。我们像两只困兽，用语言互相刺伤。最后，我口不择言地吼了一句什么分手吧，大概是伤到了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就后悔了，但骄傲和病痛带来的烦躁让我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我因为只能用嘴呼吸而发出的、略显粗重的气息声，一声声，像是在为这场争吵打着蹩脚的节拍。

马嘉祺站在那里，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来哄我，这种沉默反而让我更加不安和委屈。

突然，他转过身，朝我走来。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此刻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他一步步靠近，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揽住了腰，固定在他身前。

“你……”我惊愕地开口，声音沙哑。

他没有任何解释，低下头，准确地攫取了我的嘴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甚至算不上是吻。这是一种带着明确惩罚意味的、粗暴的。他用力地、不容拒绝地堵住了我的唇，舌尖强势地撬开我的齿关，掠夺着我本就稀薄的空气。

他知道的！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我鼻子完全不通气，全靠嘴巴呼吸！他现在这样做，无异于掐断了我唯一的氧气来源！

窒息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我的感官。

我拼命挣扎，用手推他，捶打他的后背，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手臂如同铁箍，将我死死困在他与这令人绝望的亲吻之间。

生理性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眼圈瞬间变得滚烫通红。我透过模糊的水光，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紧闭的双眼和紧蹙的眉头。那里面没有情动，只有翻涌的怒气和我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楚。

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惩罚我那句伤人的话，也在惩罚他自己。

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开始涣散。我聚集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对着他的下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身体猛地一僵，吃痛地闷哼一声，禁锢着我的力道骤然松懈。

我立刻像逃离陷阱般猛地推开他，偏过头，张大了嘴巴，如同溺水获救的人，贪婪而又狼狈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剧烈的咳嗽和哽咽同时涌上，弄得我涕泪交加，无比难堪。

房间里只剩下我破碎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声。

马嘉祺站在原地，抬手用指腹抹了一下下唇，看到那抹刺眼的鲜红时，他眼中翻涌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瞬间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的懊悔和惊慌。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看着我这副眼圈通红、狼狈喘息的样子，他像是被烫到一般，手足无措。

我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再看他，只是瘫软在沙发里，用手背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胸口因缺氧和后怕而剧烈起伏。

他沉默地倒了杯温水，递到我嘴边，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我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温热的液体滑过干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然后，他找来通鼻喷雾，轻柔地帮我喷在鼻腔里。清凉的药液带来片刻的通畅，呼吸终于顺了过来。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眼眶也微微泛着红。他伸出手，想碰碰我的脸，又怕我拒绝，手指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握在掌心。

“对不起……”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们的手，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挫败感，“我不该那样…的…我怕你……我有点生气 你说…分手”

他语无伦次，但那份深藏的恐惧和爱意，却透过相握的手，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看着他一向打理得体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下唇上那个清晰的牙印还在微微渗血，心头的委屈和愤怒，终究被更汹涌的心疼所取代。

我抽了抽依旧堵塞的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声说：“……马嘉祺，你混蛋……”

他立刻点头，毫无原则地承认：“对，我混蛋。”

“……我呼吸不了……很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错了，好不好？”他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心软了。我伸出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轻轻碰了碰他下唇的伤口，问：“疼不疼？”

他摇摇头，又立刻点点头，抓住我的手指，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哑声说：“你咬的，不疼。你哭，比较疼。”

那一刻，所有的生气都在他这句话里烟消云散。这场因失控而起的惩罚，最终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沉重到足以让温柔的人失去理智，也深刻到能让愤怒瞬间化为无尽的懊悔与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