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暴雨倾盆，清欢抱着药箱冲进王府别院。都说镇北王遇刺重伤，可当她浑身湿透地撞开房门，却见那人好端端坐在案前批折子。
"沈姑娘这是..."萧景珩话未说完，少女突然踉跄跌倒。他飞身去接，被她发间桂花香扑了满怀。素白中衣下，藏着用油纸包了七层的桂花糕。
"生辰快乐。"清欢抹去脸上雨水，腕间银铃叮咚作响。她没看见男人瞬间猩红的眼眶——十五年前冷宫雪夜，小公主也是这样捧着半块糕点，为他咬断缚手的麻绳。
萧景珩突然扯落她腰间丝绦。在少女惊惶的目光中，他将染血的银铃重新系上她纤细脚踝："当年你说铃铛系在脚上，跑起来像小鹿。"温热掌心抚过她耳后朱砂，"清欢，我的小鹿回来了。" 大雁掠过鎏金琉璃瓦时，萧景珩正握着沈清欢的手腕，将朱砂一笔一画描摹在礼部呈来的婚书上。狼毫笔尖悬在"珩"字上方，突然被染了蔻丹的指尖按住。
"王爷可要想清楚。"清清欢晃了晃脚踝银铃，杏色裙裾扫过满地庚帖，"我爹刚出诏狱，嫁妆只有三箱医书，王府库房怕是要闹老鼠呢。"
萧景珩就着这个姿势将人圈在怀中，鎏金蟠龙纹腰带硌得案上砚台轻响："无妨，本王的私库钥匙，昨夜不是已经系在铃铛上了？"薄唇擦过她耳后朱砂，惊得少女打翻胭脂盒，茜色染透半幅《青囊经》。
三书六礼过到纳征那日，八十一担聘礼挤爆沈府门庭。当侍卫掀开贴着"药材"的红木箱时，围观众人倒吸冷气——千年雪参旁躺着东海夜明珠，天山冰蚕被下压着十二幅前朝名画。
"王爷说怕您暑热。"侍卫首领忍着笑指向最后两车青竹，"这是南疆刚贡的寒玉竹，今夜就能在王府荷塘搭好凉榻。"
沈清欢攥着聘礼单子追到朱雀大街，正撞见萧景珩在茶楼与西域商人议事。玄色蟒袍的男人倚着窗柩，漫不经心把玩她的绣帕："再添三十车，要那种铺在喜房里，踩上去像云彩的羊毛毯。"
"萧景珩！"她提着裙裆冲上二楼，发间步摇缠住他腰间玉佩，"你把国库搬空了吗？"
"嘘。"他顺势将人抱坐膝头，指尖掠过礼单上朱批，"十五年前冷宫雪地里，有人用半块芙蓉糕买下本王一生，如今不过收点利息。"婚期定在三月十八，黄道吉日。
萧景珩站在王府正厅，看着满院红绸翻飞。檐角新挂的银铃在春风中叮咚作响，与十五年前冷宫雪夜那枚铃铛的声音重叠。
"王爷，王妃的嫁衣送来了。"管家捧着描金漆盒，小心翼翼展开那件流光溢彩的嫁衣。金线绣的芍药在烛火下栩栩如生，裙摆缀着九百九十九颗东珠，每一颗都映着清欢耳后那颗朱砂痣的模样。
萧景珩指尖抚过嫁衣领口的银铃纹样："喜被可绣好了？"
"绣房连夜赶制，用的是江南新贡的云锦，按您的吩咐，被面绣满银铃，被角缀着金铃铛。"管家顿了顿，"只是...太医署方才送来消息，说王妃还在配药，不肯试嫁衣。"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铺满朱雀大街。
沈清欢坐在妆台前，任由喜娘为她描眉点唇。镜中的少女凤冠霞帔，眉间花钿似火，却掩不住眼底的忐忑。她摩挲着腕间银铃，想起昨夜萧景珩翻墙而来，将王府库房钥匙系在铃铛上的模样。
"姑娘，该上轿了。"喜娘递来却扇。
清欢刚起身，就听见外头一阵骚动。萧景珩一袭大红喜服，在众人惊呼声中大步走来。他俯身将新娘打横抱起，在她耳边低语："本王等不及了。"
喜轿被弃在府门外，镇北王亲自背着新娘入府的场面，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清欢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场婚事，或许真如他所说，是命中注定。
喜房里，龙凤喜烛燃得正旺。 萧景珩执起却扇，缓缓移开。烛光下，少女含羞带怯的容颜让他呼吸一滞。他执起合卺酒，与她交杯而饮。酒液顺着清欢唇角滑落，被他以指腹轻轻拭去。
"王爷..."清欢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横抱起。繁复的嫁衣一件件落地，露出里头绣着银铃的亵衣。萧景珩将她放在铺满花瓣的喜床上，指尖掠过她耳后朱砂："叫夫君。"
红烛爆出灯花，帐幔轻摇。清欢腕间银铃叮咚作响，与檐角新挂的铃铛声交织成曲。萧景珩吻去她眼角的泪，在她耳边低语："我的小鹿，终于回家了。"
三月后太医署，沈清欢握着药杵的手突然被包裹。萧景珩从背后将她笼在阴影里，玄色朝服沾满紫藤花香："王妃三日未归，可是要本王拆了这太医署？"
"王爷风寒未愈就上朝议政..."她转身将药匙抵在他唇间，冷不防被托着腰肢抱上药柜。青瓷罐里的忍冬花簌簌落在鸳鸯绣鞋上，混着男人压抑的喘息："这病，需得王妃亲自煎满七七四十九日的药。"
窗外小太监红着脸跑远，屋檐下新挂的银铃叮咚作响。春风吹散药香时，隐约听见女子带着哭腔的嗔怪："银铃...铃铛要碎了..."
"无妨。"萧景珩吻去她眼尾泪痣，"明日叫内务府再铸九千九百对，从王府一路挂到北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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