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窥

三更梆子敲过第二响时，湘蕠故在灵堂的素幡后睁开了杏子般水灵的双眸。

守夜的婆子早靠着棺木打鼾，她轻轻将一枚银针扎入那妇人穴中——这是外祖父教她的点穴术，能让人沉睡如泥却脉象如常。

"父亲，女儿来讨第一笔债了。"她对着黑棺低语，孝服下摆已换成夜行衣袴。

祠堂的铜锁在簪尖下应声而开。月光透过菱花窗，将先祖牌位照得森然发亮。湘蕠故径直走向第三层供案，指尖抚过祖先的牌位，突然发力一推——

牌位底座露出暗格，里头静静躺着半片风干的银杏叶。

"果然…"她将叶片对着月光，叶脉间针孔般的刻痕组成银杏叶图案。这是父亲独创的"叶书"，十年前教她认过的。

窗外突然传来靴底碾碎枯叶的声响。

湘蕠故反手便将叶片含入口中。一枚柳叶镖刹那间飞过，擦着她耳畔钉入！镖尾系着的赤红印记在月下妖冶如血，正是安亲王府死士的标记。

"大小姐夜游祠堂，可是要行巫蛊之事？"周氏的声音从梁上传下来。湘蕠故抬头，只见继母倒悬的身影，手逢中夹着一根寒光闪眼的尖针。

"母亲…好身手。"她故意让嗓音发颤，"儿只是…来取父亲留给我的《女诫》。"

"是么？"周氏翻身落地，翡翠镯撞在供案上铮然作响，"那姨娘帮你找。"

细长的尖针轻松挑开湘蕠故衣襟时，她忽然剧烈咳嗽，一口血雾喷在周氏脸上。趁对方慌乱擦拭，她抓起香炉砸向长明灯——

"轰！"

爆燃的灯油将祠堂照得雪亮。周氏袖中滑出的铜鱼符在火光中清晰可辨，那是能调动皇陵守军的凭证。

"原来母亲是安亲王的…"

话未说完，背后窗棂猛然碎裂。黑衣死士的刀锋已抵住她后心，却突然僵住——那人喉间插着半截银杏叶，叶缘还沾着湘蕠故的血。

"叶书要蘸血才显形。"她拾起死士的刀，"父亲没告诉母亲么？"

周氏暴退数步，望着一片尸体还是逃走了。

萧临渊不知何时立在门槛，玄色蟒袍吸尽所有火光。他脚边躺着七名死士，每个人的致命伤都精确避开血脉，保证尸体不流一滴血。

"湘小姐。"他抛来紫檀匣，"看看这个。"

匣中《山河堪舆图》残卷上，皇陵东南角被朱砂圈出，旁边小楷批注："金砖三千，熔作梅桩"。

只一眼，湘蕠故便明白父亲为何必死——安亲王竟把盗来的皇陵金砖，铸成了自家梅林的雕像基座！

萧临渊用刀尖挑起她下颌， "三日后安亲王寿宴。" 两道目光交汇仿佛刀片交锋，"你我要演场戏。"

祠堂外传来更鼓，湘蕠故在渐弱的火光中双指夹着刀片下放，点头。她没看见萧临渊袖中那份密报——关于湘明德真正死因的仵作笔录，正盖着皇帝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