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二刻,安王府。
湘蕠故坐在铜镜前,指尖蘸着胭脂,在眉心轻轻点下一瓣梅花花瓣,一朵娇艳的五瓣梅盛开在额心。镜中女子雪肤乌发,眼尾一粒朱砂痣红得惊心,衬得额间那抹艳色愈发妖冶。
“王爷吩咐,姑娘今日扮乐伎,献《折梅舞》。”嬷嬷捧来素白舞衣。袖口却暗绣金线山河纹。
她抚过衣上金丝,忽然捏住第三根线头一扯——整件舞衣竟褪成丧服般的惨白。
“金线浸了毒,遇血显形。”她低笑,父亲教的“抽丝法”果然惊人。
湘蕠故站在安王府的角楼阴影处,指尖捏着一片银杏叶。叶脉上的刻痕在光下泛着淡青——这是父亲用命换的密码,标记着皇陵金砖的藏处。
她将银簪刺入自己的虎口,血珠滚落,叶脉间的纹路骤然清晰:“梅林东南,三株为界。”
萧临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寿宴已开,你该入场了。”
她没回头,只反手抛去一根银针。萧临渊两指夹住,针尾缠着一缕金线——是她在舞衣上拆下的毒线。
“王爷若想合作,”她终于转身,眼尾朱砂痣如刃上血,“就别让人碰到我的腰。”
宴会正酣,丝竹喧嚣。安亲王正把玩翡翠扳指。
湘蕠故的水袖扫过酒案,金樽倾倒,酒液在青石地上蜿蜒成图——正是银杏叶上缺失的密道纹路。
“王爷可认得这个?”她声音不高,却让满园骤静。
安亲王眯起眼,忽然拍案而起。侍卫的刀尚未出鞘,她已退至廊柱旁,指尖银针寒光一闪。
“别动。”她轻笑,“您腕上的曲池穴,已经钉了我的针。”
安亲王低头,果然见一根细针没入皮肤,针尾缀着半片银杏叶。
湘蕠故的银针没入安亲王曲池穴时,针尾的银杏叶突然卷曲发黑——这是父亲教的"叶鉴毒术",叶脉遇毒即腐。
"王爷可觉指尖发麻?"她退至梅树旁,故意震落花瓣。落在安亲王手背的白梅瞬间泛青,与针尾腐叶同色。不等安亲王回答,声音顿时喧嚣起来——东席户部侍郎摔杯为号,西廊锦衣卫刀出半鞘,而檐下乐伎的琵琶忽起杀伐之音。
湘蕠故旋身避开泼来的酒液,绣鞋碾过老翰林坠地的玉笏,借力翻出槛窗。梅林的腐香扑面而来,身后宴厅已成人间炼狱。
五军营参将踹翻檀案为盾,给事中趁乱顺走黄金私印,连端菜的哑仆都摸出剔骨刀——原来这满座朱紫,个个揣着见不得光的杀器!
一阵怪风卷着铅粉掠过梅林,湘蕠故忽觉靴底发黏。低头见青砖缝渗出褐液——原是埋在地下的毒铅遇酒气溶蚀!
她顺势跌坐,假意整理罗袜,指尖已刮取毒液。抬头正欲开口,却见萧临渊的剑尖挑着一枝腐梅。
"湘小姐好算计。"萧临渊将腐梅碾碎在她肩头,"先用叶鉴术诱本王追查,再借铅毒引我现身?"
她反手将毒液抹上剑刃:"不及王爷狠绝——明知圣旨要屠府,却等我毒发才出手。"
梅林忽起骚动,第三株毒梅在此刻倾倒,露出下面熔毁的皇陵金砖。两人同时僵住——砖上赫然烙着萧氏徽记!
湘蕠故折断一根梅枝,汁液溅上手背,瞬间腐蚀出黑纹——是毒!
“果然。”她冷笑,“熔金时混了矿毒,碰者必死。”
萧临渊突然攥住她手腕,匕首划过她掌心。血滴入土,三丈外的梅树骤然爆出青雾,几名追来的侍卫当场毙命。
“你的血能解毒?”他指腹压在她脉门,却在探她内力。
她反手扣住他命门穴:“不,是以毒攻毒”。
忽听偏殿方向传来乱锣,有人尖声嘶喊:“走水了!快传火甲!”湘蕠故望去,那火光起得蹊跷——按《大明律》,王府需有奴仆值更,怎会任火势至此才报。
萧临渊一把拽住她手臂,将她拖入密道。火光中,他掐住她脖颈,力道恰好卡在窒息边缘:“你早算到本王会救你。”
她齿间银针擦过他脸颊:“不,我算的是……”
针尖刺入他颈侧穴位,萧临渊手臂一麻,反被她压住咽喉。
“您比我更需要这条密道。”她喘息着笑,“毕竟,皇上要杀的是您。”
密道尽头,湘蕠故将银杏叶焚于烛火。
青烟凝成父亲最后的密码——一个“萧”字。
萧临渊的剑突然抵住她心口:“湘小姐,游戏才刚开始。”
她迎着剑锋上前一步,让刃口割破衣襟。心口处,金色纹路如活物蔓延——那是真正的《山河图》,刻在她的骨血里。
“王爷确定要现在杀我?”她染血的手指握住剑刃,“您的毒,可还没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