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甬道里,火把将人影拉得鬼魅般扭曲。
湘蕠故的绣鞋踏过积水,停在最后一间囚室前。铁栏内,东宫太监总管刘德全蜷在草席上,腕骨被铁链磨得见血。
“刘公公。”她指尖敲了敲铁栏,“御书房的白磷好用吗?遇热即燃,倒是省了火折子。”
老太监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珠映着她手中那枚焦黑的螭龙铜钮——正是他昨夜慌乱中遗落的腰牌配件。
“姑娘、姑娘饶命!”他扑到栏前,“老奴都是奉太子的命……”
“嘘。”她突然将铜钮塞进他嘴里,“这话留着对玄甲卫说——他们可比我爱听故事。”
门外,燕九的刀鞘抵住欲灭口的黑衣人咽喉。
刑部大堂的日光斜照在青砖上,太子蟒袍上的金螭沾了灰,像条脱水的泥鳅。
“湘姑娘好手段。”他盯着她手中黄麻供词,“可惜伪造证供,按律当斩。”
“伪造?”她轻笑抖开供词,“殿下不妨看看这纸——黄麻浸过明矾,遇人血显字。”
刀光乍闪,燕九已割破刘德全手指。血珠滴落处,浮出暗红小楷:「酉时三刻,东宫书房」
满堂哗然中,萧临渊玄衣扫过门槛:“巧了,昨夜酉时三刻,玄甲卫正撞见东宫运出十箱生铁。”
老槐树的蝉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湘蕠故倚在树影里,看燕九用匕首旋开青梨。刃口薄如蝉翼的果皮连绵不断,他忽然道:“周主事吞的金丸,是徐阁老门生所赠。”
她咬下梨肉,汁水顺着腕骨滑落:“江南新仓的图纸,换徐阁老三句话——这生意,萧临渊亏不了。”
燕九拿梨的手一滞,望着汁水流过的手腕眼神暗沉:“主子真要与他合作?”
“合作?”她忽然攥住他手腕,将沾汁的指尖按在他掌心,“我要的是他亲手剜出毒疮。”
梨香混着血腥气弥散,他喉结滚动,宽大的手掌轻轻紧握娇嫩的手,想紧紧圈住却又松开终是沉默着削完最后一圈果皮。
暮色将户部档案库的灰尘染成金粉。
湘蕠故掀翻第三只樟木箱,油布裹着的军粮密档摔在萧临渊靴前:“王爷看看扉页——您恩师这笔字,烧成灰我都认得。”
烛火摇曳,照出徐阁老苍劲的朱批:「北疆粮案,止于漕运总督」
窗外惊雷炸响,萧临渊捏碎案角:“十年前他教我‘弃车保帅’,原是自己做惯了车。”
“现在弃帅也不晚。”她将密函拍在他胸口,“今夜洛水码头的生铁,够你换半块虎符。”
货船在暴雨中颠簸如垂死巨兽。
湘蕠故立在舱门,看玄甲卫从底舱抬出樟木箱。燕九刀尖挑开箱盖,满箱户部空印文书被雨打湿,徐阁老的私章晕成血般的红。
“主子,要留证据吗?”
“不必。”她抬手将火折子抛入江心,“烧干净了,老狐狸才会自己往坑里跳。”
远处城楼上,徐阁老的轿辇正悄然驶向码头——萧临渊给的饵,该咬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