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方是西班牙征服者抢来的阿兹特克祭祀秘方,”黑瞎子抛着硬币,“喝了能见死神,也是致命毒品配方。”
循着配方线索进入地下祭祀坑,青铜铃铛突然震动——与长白山青铜门频率相同。
浓烈到呛人的烟火气混着孜然与辣椒粉的焦香,兜头兜脸地扑上来,几乎凝成实质。墨西哥城这个叫“吃土”(“Comer Tierra”)的特色夜市,真是半点虚名不虚传——空气里浮动的颗粒感油腻腻地贴在皮肤上,还带着某种可疑的、类似烘烤昆虫翅膀的焦糊味。
震耳欲聋的墨西哥街头乐队演奏,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和魂魄一起从身体里掀出去,鼓点咚咚地砸在胸腔上,和心脏跳成一个节奏,我使劲眨了眨眼,辣椒的霸道分子冲进鼻腔,激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嘿!天真同志!”胖子惊天动地的吆喝穿透喧嚣,他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挺着肚子挤开人群,油光和兴奋的红晕在他圆脸上交相辉映,手里高高举着一个土黄色、形状可疑的陶碗,“快!尝尝这个!正宗墨西哥虫虫巧克力汤!胖爷我花了老大劲才抢到最后半碗!”
那碗里浓稠的液体黑得发亮,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油光,几个炸得焦黄蜷曲的玩意儿沉沉浮浮——不用问,肯定是某种昆虫的遗体,胖子那眼神,活像是捧着一碗龙肝凤髓。
“免了免了,”我赶紧摆手,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却猛地撞上一个坚实的物体,熟悉的、带着冰雪气息的清冷感瞬间将我包裹,隔绝了周遭灼热的喧嚣,是闷油瓶,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壁垒,他淡淡的视线扫过胖子手里的碗,没什么情绪起伏。
“小哥,你也来点儿?”胖子不怕死地想把碗往闷油瓶面前递。
闷油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我刚才被辣椒呛得有点红的眼角,随即移开,重新投向混乱人群的深处,像雷达一样无声地扫视,他的存在感压得四周的空气都沉静了几分。
“没品位!暴殄天物!”胖子悻悻地缩回手,一仰脖,咕咚两口就把那半碗价值连城的“虫虫汤”倒进了嗓子眼,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舔着碗壁,“啧,这劲儿!比老北京豆汁儿上头多了!鲜!真他娘的鲜!”
“胖子,少喝点,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我看着他喉结上下涌动,胃里一阵翻腾,“别回头闹肚子,人生地不熟的找厕所都费劲。”
“你懂啥!这叫深度体验当地风情!”胖子把碗往旁边油腻腻的摊板上一撂,豪气干云地抹了把嘴边的油渍,然后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肥硕的手指指向夜市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胖爷我刚刚,在那旮旯里,淘换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
顺着他手指望去,那个角落光线昏暗,被前面烤肉的浓烟熏得灰蒙蒙一片,一个穿着破旧、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老印第安人盘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张磨损得看不清原色的兽皮,上面零星摆着些玩意儿:几枚颜色晦暗的古老硬币,一把黑曜石小刀,一块刻着古怪符号的石头,还有一个用同样破旧的兽皮小心包裹着的小包。
“瞧见没?就那个破皮包包!”胖子激动得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眼睛亮得像探照灯,“里头是几张老得掉渣的树皮纸!那老头神秘兮兮地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阿兹特克帝国真正的祭祀巧克力秘方!整个玛雅世界的独一份!比黄金还贵!”他从鼓囊囊的裤兜里小心地掏出一个小布卷,层层揭开,露出几张边缘焦黑卷曲、颜色深褐如干枯血块的树皮纸。
纸张粗糙异常,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如蛇行的象形符号,图案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阴森,描绘的景象似乎是血红的可可豆在火焰中沸腾,旁边扭曲的人形朝着某种非人的怪物顶礼膜拜,纸面上还沾着点点深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混合了尘土、干涸血液、陈年香料霉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腐败气息的怪味,直冲脑门。
“瞧瞧这成色!这历史感!”胖子小心翼翼地捻着纸角,生怕力气大了就把这“宝贝”捻成灰,“胖爷我慧眼识珠!那老头不识货,几杯龙舌兰外加我给他现炒的一锅改良版‘麻辣仙人掌虫’就换来了!纯纯的空手套白狼!回国我就开厂子!这配方一出,什么德芙、费列罗,全得给胖爷我跪下唱征服!到时候,天真,小哥,咱天天鱼翅漱口,拿金砖砌墙玩儿!”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胖手挥舞,仿佛金山银山已经在眼前堆了起来。
“胖子,冷静点。”我看着那几张透着不祥气息的树皮纸,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那上面的图案太过邪异,那股味道更是让人本能地排斥,“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对劲,哪来的什么祭祀秘方?别是人家骗你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胖子立刻把树皮纸宝贝似的重新裹好,死死捂在胸口,一脸警惕地瞪着我,“胖爷我闯荡江湖多年,能看走眼?这叫气运!是天降横财!挡都挡不住!你就等着跟着胖爷吃香喝辣吧!”
闷油瓶的目光不知何时也落在那几张树皮纸上,只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随即又移开了,但我捕捉到了他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他没说话,只是身体似乎更靠近了我几分。
“少做梦了胖子,”旁边传来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和解雨臣独有的矜贵,“用你那火锅底料改良的仙人掌虫就把人家祖传秘方换了?这‘空手套白狼’套的,怕不是把狼窝里最凶的那只给套出来了吧?”
解雨臣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穿着剪裁合身的浅色亚麻休闲装,与周遭混乱油腻的环境格格不入,手里甚至还捏着一块雪白的手帕,时不时掩一下口鼻,精致的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他微微皱着眉,嫌弃地避开一个试图向他推销烤玉米的小贩。
“解总,”胖子立刻把宝贝树皮纸揣回兜里,拍了拍,一脸的志得意满,“您这就不懂了,商机,往往就隐藏在寻常巷陌之中!这叫眼光!回头胖爷的巧克力帝国开张,给您留个名誉董事席位,不用干活,只管分红!”
“呵,”解雨臣轻笑一声,用手帕优雅地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免了。我对一切热量超过五十卡路里,且包装不够精美的食物都敬谢不敏,更别说……”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胖子鼓囊囊的口袋,“来历不明还带着可疑污渍的‘秘方’。”
“不识货!”胖子梗着脖子,底气十足地宣布,“等胖爷把这配方里的奥妙研究透了,做出震惊世界的巧克力,到时候您可别排队求着买!”
“拭目以待。”解雨臣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目光转向喧嚣的夜市深处,眉头蹙得更紧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烬被墨西哥城喧嚣的夜晚彻底吞噬,整个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如同坠落的星河,终于从烟火气浓得能掐出油来的夜市里杀出来,
我们一头扎进了市中心一家评价颇高、据说颇有些历史的传统墨西哥餐厅“羽蛇神之眼”(LosOjosdeQuetzalcóatl)。
餐厅内部倒是别有洞天,厚重的深色木质结构,高耸的拱顶,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浓烈、描绘着古代阿兹特克神明和祭祀场景的巨型壁画,羽蛇神蜿蜒的身躯盘绕在穹顶,巨大的眼睛似乎在俯视着每一个食客,带着某种冰冷的神性,空气里弥漫着烤玉米饼(tortilla)的焦香、炖煮肉类(如cochinita pibil)的馥郁辛香,还有新鲜鳄梨酱(guacamole)的清新,暂时驱散了夜市带来的那股油腻和怪味。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我一屁股坐在铺着色彩艳丽条纹桌布的餐桌旁,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累得散了架,闷油瓶无声地在我左手边落座,脊背挺直,坐姿带着军人般的警惕,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整个餐厅的环境,特别是那些描绘着血腥祭祀仪式的壁画角落。
“累个啥!这才哪到哪!”胖子精神抖擞,一落座就豪迈地拍着桌子,“服务员!点餐!”他那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那几张“宝贝”树皮纸被他刻意地放得很靠近大腿内侧,似乎这样才安全,他一边翻着厚重的菜单,一边兴奋地指着上面的图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来一份!胖爷今儿个高兴,请客!管够!”
解雨臣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拭着面前的刀叉和盘子,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古董瓷器,对胖子咋咋呼呼的点菜方式完全不予置评,他偶尔抬眼看看那些壁画,眼神里带着些许考古学家般的审视意味。
侍者很快端上了前菜。一盘色彩缤纷的玉米片(totopos)配着三种蘸酱:鲜绿色的鳄梨酱(guacamole)、深红色的萨尔萨辣酱(salsa roja)、还有一碟墨绿色的,带着浓郁香菜和青柠风味的酱汁(salsa verde)。胖子迫不及待地抄起一片玉米片,狠狠刮了一大坨鲜绿的鳄梨酱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响,油脂沾满了胡子拉碴的下巴。
“嗯!地道!”他含糊不清地赞道,“这小哥别干看着啊,尝尝!”他抓起一片玉米片,殷勤地试图递给旁边的闷油瓶。
闷油瓶微微侧身避开,只是端起桌上的水杯,浅浅抿了一口,视线掠过胖子,落在我刚拿起的一片玉米片上。
我也拿起一片,蘸了点鲜绿色的鳄梨酱,牛油果的醇厚、青柠的酸爽、洋葱的辛辣和香菜特殊的香气在口中炸开,确实清爽开胃,再试试那深红色的萨尔萨酱,番茄的酸甜和哈拉贝纽辣椒(jalapeño)的火辣瞬间点燃味蕾,果然够劲。
至于那墨绿色的酱……我刚伸手,胖子已经眼疾手快地挖了一大坨,裹在玉米片里咔嚓一口咬掉大半,然后整个人猛地僵住,眼睛瞪得溜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仿佛瞬间变成了煮熟的龙虾。
“咳咳咳咳……水!水!”胖子被那墨绿酱汁里蕴藏的、远超他想象的辣度呛得涕泪横流,疯狂地拍着桌子,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他抓起手边的冰水杯,咕咚咕咚猛灌下去,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额头全是汗珠。
“我……我靠……这绿玩意儿……够……够劲!比潘家园最辣的五毛钱辣条还猛!”他一边擦着汗喘气,一边心有余悸又有点不甘地瞪着那碟墨绿酱汁,仿佛在看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过瘾!真他娘的过瘾!”缓过劲儿后,胖子居然又露出了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征服了这碟酱汁是某种了不起的成就。
解雨臣优雅地用叉子挑了一点墨绿酱汁,在盘边轻轻蘸了蘸,只尝了米粒大的一点,随即拿起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唇角,平静地评价:“香料配置很有层次,哈拉贝纽和塞拉诺辣椒的复合运用,辅以大量香菜和青柠汁平衡,确实不错。”那份从容和精准,与胖子的狼狈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主菜陆续登场,胖子的是一大块深棕色的炖猪肉(Cochinita Pibil),用香蕉叶包裹着,散发着浓郁的胭脂树籽(achiote)混合柑橘类水果的独特辛香,肉质软烂脱骨,胖子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我的则是被推荐的传统墨西哥巧克力炖鸡肉(Mole Poblano),一个深棕色的陶碗端上来,浓郁的酱汁散发着复杂无比的香气——可可的微苦、多种辣椒的辛辣、坚果的油脂香、还有肉桂、丁香等香料的暖意奇妙地交织在一起,酱汁浓稠得如同融化的巧克力,包裹着炖煮得软嫩的鸡肉块,我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味道的层次感瞬间在舌尖炸开。
第一重是浓郁的可可苦香,醇厚而深沉。紧接着,多种辣椒糅合而成的辣味如同细密的针,瞬间刺醒了所有的味蕾,但并不霸道,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活力。
然后,杏仁、芝麻等坚果的丰腴油脂感包裹上来,带着点点微甜,与可可的苦形成绝妙的平衡。辛香料的暖意如同背景和弦,烘托着整个味觉的交响,最奇特的是,在这层层叠叠、复杂到令人惊叹的和谐美味之下,滑过喉咙时,竟真的泛起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类似铁锈般的腥气,很淡,淡到几乎以为是错觉,但又确确实实地存在,像投入醇厚美酒里的一滴血,留下一个冰凉而突兀的注脚。
这味道……和胖子那张树皮纸上散发出的怪异甜腥气,竟有几分诡异的呼应?那绝非正常食材该有的气息,我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抬眼看向闷油瓶,他也正看着我的碗,显然也捕捉到了那一丝异样,他对气味一向敏锐得超乎常人。
胖子看我愣神,好奇地伸长脖子:“天真,你这黑乎乎的一碗是啥?看着跟中药汤似的?”
“Mole Poblano,巧克力酱炖鸡。”我放下勺子,那股微弱的铁锈腥气似乎还在喉咙口萦绕不去,“味道……很复杂。”
“巧克力炖鸡?”胖子眼睛一亮,随即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嘿!是了!胖爷我就说嘛!巧克力入菜才是王道!你看人家墨西哥人,几百年前就走在这条时髦前沿了!”他立刻又想起他的宝贝秘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脸上再次浮现出憧憬暴富的梦幻笑容,“看看,看看!这就是市场的呼唤!是历史的证明!胖爷我这条路,绝对是康庄大道!”
就在胖子唾沫横飞畅想巧克力帝国蓝图时,闷油瓶的目光突然锐利地转向餐厅入口的方向,原本放松搭在腿上的右手,无声无息地滑到了桌沿下方,那是他习惯性靠近武器(通常是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或腰间的匕首)的位置。
解雨臣用餐巾擦拭嘴角的动作也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而警觉。
几乎是同时,餐厅入口处厚重木门上的黄铜门环被猛地叩响,力道大得不像是在敲门,更像是在砸门,但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就诡异地消失了。
一丝极度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倏地缠上我的脊椎,我猛地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厚重的木门紧闭着,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那声巨响只是错觉,但餐厅里原本的喧闹声却像是被无形的刀突然切断,瞬间安静了好几秒,只剩下背景播放的墨西哥民谣在兀自悠扬,一些本地食客的脸上也露出了警惕和不安的神色,互相交换着眼神。
“服务员!开门看看怎么回事!”胖子显然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离门最近的一个年轻侍者犹豫着,脸上带着点紧张,慢慢走上前去,手伸向门栓,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门栓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厚重的实木大门连同镶嵌在上面的古老黄铜装饰,如同被炮弹正面击中一般,轰然向内爆裂破碎!无数尖锐的木屑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致命的霰弹,狂暴地席卷向门口附近的所有人!
惨叫!尖叫!碗碟哗啦啦摔碎的声音立刻响成一片!门口区域瞬间一片狼藉,烟尘弥漫!
几个倒霉的食客和那个开门的侍者被飞溅的木刺和碎片击中,鲜血迸溅,哀嚎着倒在地上翻滚。混乱像冲击波一样扩散开!
“趴下!”闷油瓶的低喝如同炸雷在我耳边响起,快得不可思议!他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射而起,一手极其精准地抓住我的后脖颈,带着千斤坠般的沉稳力量,猛地将我按倒在坚硬冰冷、沾满了汤汁和酱料的地砖上!另一只手闪电般抄起桌上沉重的陶制酱料碗,朝着门口的方向狠狠掷了出去!
沉重的陶碗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精准地砸向门口烟尘中第一个显现的、端着冲锋枪的黑色身影!
“砰嚓!”
陶碗在对方头盔上炸裂,碎片和酱汁四溅!那个身影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冲锋枪下意识地抬高,一串灼热的子弹“哒哒哒”地打穿了餐厅巨大的吊灯!水晶碎片和灯泡残骸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我操!!”胖子反应慢了一拍,但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掀翻了沉重的实木餐桌,巨大的桌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成了我们三人面前一道勉强能遮挡火线的屏障!他庞大的身躯缩在后面,粗重地喘着气,脸上全是油汗和惊骇,“他妈的真开枪啊?!”
解雨臣在门被轰开的瞬间,已经如同优雅的猎豹般俯身滑入了旁边,一张倾倒的餐桌形成的三角空隙中,他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浅色影子,落地时甚至避开了地上流淌的酱汁,他冷静地扫视着混乱的场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精巧的餐刀,刀尖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