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预警,人物属于第五人格,ooc属于我,不喜左上
有私设,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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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夏至前夜的滂沱暴雨中呻吟。雨水在摩天大楼冰冷的玻璃幕墙上疯狂流淌,汇聚成浑浊的泪痕,最终在低矮处跌落,砸在下方污浊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悲鸣。霓虹灯浸泡在湿漉漉的雾气里,五颜六色的光晕氤氲开,像被打翻的、正在融化的廉价蜜糖,黏腻地涂抹在每一寸被雨水浸透的黑暗之上。这是钢铁森林的喘息,沉重、压抑,弥漫着无处可去的绝望。
奥尔菲斯蜷缩在公寓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一尊被遗忘的、布满裂纹的旧陶器。他的背脊抵着冰凉粗糙的墙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深处沉重的钝痛,如同生锈的钝器在缓慢地搅动。书桌上,那叠象征着失败的稿纸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边缘卷曲、字迹被晕开的墨水模糊成一片片绝望的墨团,像垂死鸟儿的凌乱羽毛。窗外,雨水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单调而狂暴的节奏,无情地鞭挞着他紧绷的神经。
“够了……” 嘶哑的喃喃自语从他的齿缝间艰难挤出,微弱得几乎被窗外的雨声瞬间吞没。棕色的头发汗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如同枯萎的藤蔓。那双深棕近黑的眼瞳,曾经或许闪烁着思想的微光,此刻却空洞地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廉价吸顶灯惨白的光晕,里面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沉沉的、快要溺毙的灰暗。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凉,无意识地触碰着书桌一角那个粗糙的陶土小盆——那是他童年仅存的、带有温度的印记。盆里曾经倔强存活过几株不知名的小草,如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覆盖着灰尘的干涸泥土,龟裂的纹路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冷陶土的刹那,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近乎本能的微弱冲动,像濒死萤火虫最后的振翅,突然从他破碎的胸腔里挣扎着升起。他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得如同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碎片:故乡老屋后面那片被高大橡树守护的潮湿洼地。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叶隙,在厚厚的苔藓和湿润的泥土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无数晶莹剔透的露珠,缀满青草的叶尖和蛛网的丝线,像大地在晨光中吐出的叹息,饱满、纯净,带着泥土和绿叶清冽的芬芳。那时,幼小的他,总相信每一颗露珠里都住着一位温柔沉默的精灵,守护着那片角落不被遗忘的微小秘密。他曾在心里偷偷地、无比虔诚地唤她“露珠女神”。
这个早已被成年人的理智判定为幼稚幻梦的称呼,此刻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电流,猛地刺穿了他意识中那厚重的、绝望的迷雾。
“露珠女神……” 他无声地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更像是一个溺水者在沉没前最后无望的挣扎。他疲惫地闭上双眼,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那片冰冷的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窗外那个冰冷嘈杂的世界。绝望的潮水冰冷刺骨,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像一块被遗弃在河床深处的石头,任由水流冲刷,只是本能地、固执地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那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露珠女神……露珠女神……” 这无声的呼唤,是他沉入黑暗前,唯一能抓住的、虚幻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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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庞大身躯的深处,地铁如同永不疲倦的钢铁巨兽,在幽暗的肠道里轰隆作响。此刻已过午夜,站台空旷得近乎寂寥。惨白刺眼的顶灯无精打采地亮着,在地面冰冷光滑的瓷砖上投下长长的、孤零零的影子。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空间的沉闷气息。长椅的尽头,坐着一个身影。
爱丽丝静静地坐在那里,金色的发丝如同凝固的月光瀑布,垂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肩上。她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正倒映着站台对面巨大的广告灯箱——那上面是某款新饮料的巨幅广告,画面中一片虚假的、饱和度极高的热带森林,流淌着刺眼的、不自然的碧绿荧光。那荧荧绿光仿佛拥有生命,丝丝缕缕地从冰冷的广告牌上剥离,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轻盈地飘落,最终无声地沉淀在她摊开的、纤尘不染的掌心。
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拨动无形的琴弦。那些沉淀在她掌心的、虚幻的广告绿光,竟随之开始奇异地扭曲、延展、塑形。一片片……两片……三片……如同最精巧的折纸艺术,又像是被无形之手赋予了生命,那些虚幻的光最终凝实、定型,化为一片片脉络清晰、边缘光滑、散发着新鲜植物清气的翠绿苇叶。它们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温润如玉,带着不属于这冰冷地下世界的蓬勃生机。
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带着一种古老仪式般的韵律。广告牌上虚假森林的绿光在她指尖驯服地流淌、塑形。她身边的长椅上,已经整齐地摆放着一小堆刚刚“编织”好的翠绿苇叶,旁边还有几颗饱满的深红色蜜枣——那是她之前用城市霓虹灯管里流淌出的、最艳丽的红光,小心地“浸染”而成,红得深邃诱人。
就在她准备捻起下一缕绿光时,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地铁隧道的轰鸣和钢铁轨道的摩擦,直接撞入她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声音。它像一缕被风吹散、即将熄灭的烟,像一滴雨水在坠落途中被风撕碎的叹息。它微弱、断续,充满了疲惫的裂痕和冰冷的绝望,却又无比清晰地传递着一个几乎被时间湮没的称呼,一个只属于遥远过去、只属于一个孩童懵懂信仰的呼唤。
“露珠女神……”
爱丽丝的动作骤然停滞。指尖那缕即将成型的绿光也瞬间逸散,重新化为虚无。她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石子的古潭,骤然漾开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涟漪。惊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漫长遗忘时光覆盖的、几乎陌生的悸动,在那双古老的眼眸中迅速闪过。
多少年了?时间对她而言早已模糊了刻度,流逝如同指间的流沙。她曾是林间晨露的精魂,是幼芽破土的见证者,是湿润泥土低语的聆听者。但人类的脚步踏碎了森林,水泥覆盖了泥土,钢铁的轰鸣取代了鸟鸣。信仰她的名字,早已被遗忘在尘埃里,连带着那些关于露珠的传说和敬畏。她像一抹褪色的影子,被放逐在人类文明的缝隙中,依靠汲取城市里这些微弱的光影残余,维系着自身近乎透明的存在。她早已习惯了被遗忘的沉寂,如同习惯了这地下铁永恒的、冰冷的喧嚣。
可此刻,这声呼唤……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直达她存在的核心。她甚至能从那绝望的颤抖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遥远得如同前世,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直击灵魂的温热。
琥珀色的眼瞳微微转动,穿透冰冷的水泥层、钢筋的骨架、城市的喧嚣,精准地“落”向城市另一端某个高层公寓的黑暗角落。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棕发男人,看到了他眼中沉沉的绝望,看到了他指尖触碰的那只积满灰尘的旧陶盆。
是他……那个曾经在晨露中睁大好奇双眼的孩童?那个在橡树荫下,对着草叶上的水珠小声诉说秘密的小男孩?时间在他身上刻下了如此深刻的痕迹,几乎磨灭了所有童年的印记,只剩下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必记得的共鸣。
爱丽丝的心底,那片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湖泊,被这声微弱的呼唤,轻轻拨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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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菲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冰冷的地板上昏睡过去的。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溃散像沉重的铅块,将他拖入了无梦的深渊。醒来时,窗外依旧一片沉沉的灰暗,但震耳欲聋的雨声已经停了,只剩下零星的雨滴从高处坠落,砸在空调外机或窗沿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嗒、嗒”声。
他挣扎着想动一下,浑身却像被拆散了又重新潦草拼凑起来一样,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和无声的抗议。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深棕近黑的眼瞳茫然地聚焦。公寓里一片狼藉,稿纸的残骸、倒伏的空咖啡杯、散落的书籍……一切都笼罩在破晓前最浓重的灰暗里。
一股极其微弱、却绝对陌生的气息,像一缕游丝,悄然钻入他迟钝的鼻腔。
不是城市浑浊的空气,不是灰尘的味道,也不是隔夜食物的酸腐气。那是一种……极其清冽、湿润的气息,带着新叶初绽时的微苦、晨间泥土的微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凝结了月光精华的冰凉甘甜。
这缕气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奥尔菲斯混沌麻木的意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捕捉那气息的来源。视线下意识地投向气息最浓的方向——窗台。
他愣住了。
那只积满灰尘、泥土早已龟裂干涸的旧陶盆,此刻竟静静地立在窗台中央。盆里,龟裂的灰土之上,不可思议地生长着一株植物!它只有一掌高,纤弱的茎近乎透明,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茎的顶端,托着一朵正在缓缓绽放的花朵。花瓣是不可思议的银白色,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花心深处,几点极其细小的、如同最纯净钻石碎屑般的淡蓝光点,在破晓前最深的灰暗中,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那清冽、湿润、带着月光甜香的气息,正是从这奇异的花朵中弥漫出来的。
奥尔菲斯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窗边。他仰着头,棕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那朵违反常理、在干涸死土上绽放的“月光花”。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靠近那近乎透明的花瓣,仿佛怕惊扰了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花瓣的瞬间——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公寓里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惊得奥尔菲斯浑身一颤,猛地缩回了手。他愕然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积满灰尘的公寓门。谁会在这个时间?催债的?还是……幻觉?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着站起来,拖着沉重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门口。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稿纸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停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麻木,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子。
清晨微弱的、灰蓝色的光线从楼道尽头的窗口渗进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她穿着一件样式简单、质地柔和的米白色长裙,裙摆安静地垂落着。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熔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拂过她弧度优美的颈侧。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朴素的原色竹编食盒,盒盖边缘,丝丝缕缕温润的白气正袅袅升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谷物的醇厚甜香。
奥尔菲斯的目光,最终撞进了她抬起的眼眸里。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色泽温暖而深邃,如同封存了千年阳光的蜜蜡,又像深秋林间最澄澈的潭水。当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时,奥尔菲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目光似乎并不只是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他,更像穿透了漫长时光的尘埃,清晰地映照出了那个曾在橡树下、在晨露间睁大好奇双眼的孩童。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沉睡已久的熟悉感,如同深埋地底的古老种子被惊雷唤醒,猛地在他胸腔深处震颤起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
女子,爱丽丝,似乎并不需要他的言语。她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唇角,那笑意淡得如同初春湖面将融未融的薄冰,转瞬即逝。然后,她向前一步,动作自然而轻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月光流淌般的宁静力量。
奥尔菲斯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门口。
爱丽丝走进了他凌乱冰冷的公寓。她的脚步无声,仿佛没有重量。她没有四处打量,目光径直落在那扇敞开的、可以看到窗台上那朵奇异月光花的卧室门上。她捧着那个冒着温润白气的竹编食盒,径直走向卧室的窗台。她将食盒轻轻放在那只陶盆旁边的窗台上。
接着,她转过身。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奥尔菲斯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澄澈平静,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恒久的安宁。她对着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看奥尔菲斯一眼,便像一缕无声的风,从他身边掠过,走向门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那灰蓝色的晨光里。公寓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奥尔菲斯僵立在原地,鼻尖萦绕着食盒里散出的温热甜香,以及窗台上那朵月光花散发出的清冽气息,还有……那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灵魂的、难以置信的熟悉感。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钉在窗台那个朴素的竹编食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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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奥尔菲斯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僵立在门厅与卧室之间的阴影里,目光死死锁在窗台上那个散发着柔和热气的竹编食盒上。
露珠女神……那朵花……那个金发琥珀眸的女人……食盒……
无数混乱的碎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他最后的理智。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幻觉,但窗台上那朵散发着清冽月光的奇异花朵,还有鼻尖萦绕不散的温热谷物甜香,都在无比真实地嘲笑着他的“理智”。
最终,是胃部一阵剧烈的、带着灼烧感的痉挛,将他从僵直中唤醒。饥饿,这种最原始、最不容忽视的生理需求,暂时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思绪。他踉跄着,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步一步挪到窗台边。
他颤抖着手,指尖触碰到竹编食盒的边缘。温热的、带着竹子特有清香的触感,无比真实。他掀开了盒盖。
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清新植物气息的甜糯香气扑面而来,温暖的白雾瞬间朦胧了他的视线。雾气散去,盒中静静卧着两枚粽子。青翠的苇叶被深色的棉线紧紧缠绕束缚,编织出精巧利落的棱角,如同两座微缩的、沉默的碧玉山峦。那绿色鲜活饱满,仿佛刚从晨露浸润的苇塘中采摘而来,还带着水汽的灵动。棉线捆扎得干净利落,在粽子顶部系成一个简洁牢固的结。
奥尔菲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一枚。粽叶温润,带着生命的韧性和植物的清香。他笨拙地尝试解开那紧密缠绕的棉线,指尖因为虚弱和内心的巨大震动而不听使唤。苇叶被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莹白如玉、饱满紧实的糯米。糯米粒粒分明,却又紧密相依,闪烁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糯米中心,深红色的蜜枣如同凝固的心脏,红得深邃诱人。
他低头,近乎虔诚地,咬了一小口。
温热、软糯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味蕾。糯米的香甜纯粹而质朴,带着谷物最本真的生命力。紧接着,蜜枣那浓郁醇厚的甜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酸在口中化开,完美地调和了糯米的清淡。然而,当他的舌尖触碰到靠近粽叶边缘、包裹着糯米的那一层时,一种无法形容的、带着灵魂震颤的滋味,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
那不是味觉,或者说,不仅仅是味觉。那是一种……记忆的洪流!一股清冽到极致、纯净到极致的气息,裹挟着森林深处最洁净的晨风、初生嫩叶的微苦、湿润苔藓的微腥、还有阳光穿过林间薄雾时那种冰凉又温暖的甘甜……这股气息,这股味道,如同沉睡在血脉最深处的密码被瞬间激活。
“噗通——”
奥尔菲斯手中的粽子滑落,掉在窗台上。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挣扎的枯叶。深棕近黑的眼瞳骤然睁大,瞳孔深处,那沉沉的、死寂的灰暗被一种汹涌而来的、近乎灼热的浪潮狠狠撕裂!那不是泪水,是记忆的闸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荒之力彻底冲垮!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故乡老屋后那片被高大橡树荫蔽的、永远湿润的洼地。想起了每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叶隙,在厚厚的苔藓和湿润的泥土上投下跳跃的金斑。想起了草叶尖上、蛛网丝线上,那些缀满的、数不清的露珠!每一颗都像一个小小的世界,清澈透明,倒映着整个天空的微蓝。他想起了自己光着脚丫,踩在冰凉湿润的苔藓上,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些沉睡的精灵。他蹲在草丛边,屏住呼吸,对着最大最圆、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的一颗露珠,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一遍又一遍地、无比虔诚地呼唤:“露珠女神……露珠女神……”
那个名字,那个被成年后的他嗤之以鼻、早已遗忘在岁月角落里的名字,此刻带着露珠的冰凉和晨光的温度,如同滚烫的熔岩,从他干涸龟裂的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膝盖的剧痛丝毫无法转移他此刻灵魂深处的滔天巨震。他弯下腰,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地面,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控制地痉挛。他死死咬着牙关,堵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哽咽,但滚烫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被巨大震撼和难以言喻的温暖彻底淹没的洪流。
原来……不是幻梦。
原来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祈祷,真的穿透了钢筋水泥的冰冷丛林,抵达了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原来神明并非高高在上,她的回应,竟如此朴素,如此温热,带着泥土和晨露的气息。
原来……神明的滋味,是“记得”。记得那片消逝的森林,记得草尖上那颗小小的露珠,记得那个在晨光里对着露珠说话的小男孩,记得他早已被自己遗忘的、最虔诚的呼唤。
他跪在那里,额头抵着地板,泪水无声地汹涌,冲刷着脸上多日的疲惫和绝望留下的污痕。窗台上,那朵月光花在晨曦微露中,花瓣上的淡蓝光点似乎更明亮了一些,温柔地注视着地上那个被记忆和神迹击中的、颤抖的灵魂。打开的食盒里,那枚咬了一口的青玉般的粽子,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和清甜的香气,无声地弥漫在冰冷凌乱的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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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地铁深处,那个空旷的午夜站台。惨白的顶灯依旧冷漠地亮着,照亮空气中悬浮的细微尘埃。
爱丽丝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她惯常坐着的长椅旁。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她收集广告牌绿光、编织苇叶时留下的、微弱的植物清气。她摊开的、纤尘不染的掌心中央,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枚小巧的、带着泥土微痕的深褐色枣核——那是她精心“染红”的蜜枣被小心剔出后留下的核心。还有一小段深色的棉线——那是她用来捆扎那两枚青玉粽子的线绳,在解开食盒前,被整齐地剪断、保留的一段。
她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那枚小小的枣核,感受着它坚硬外壳下沉睡的生命力。接着,她捻起那截短短的、柔软的棉线。琥珀色的眼瞳深处,静谧的湖泊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她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站台穹顶、厚重的土层、林立的高楼,精准地落在那间高层公寓的窗台,落在那朵悄然绽放的月光花上,落在那位跪倒在地、灵魂正经历着滔天巨震的棕发男人身上。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份汹涌而来的“记得”。那份被唤醒的、源自童年最纯净虔诚的信仰之力,尽管微弱,却像投入古井的第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清晰无比地荡漾到了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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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