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自那日发现傅承砚的 “心脏供体优先匹配权” 后,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她每日照常去照顾傅承砚,可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复杂,面对傅承砚时,语气也不自觉地冷淡下来。
傅承砚自然察觉到了林晚棠的异样。这日午后,阳光暖烘烘地照进病房,他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乐谱,见林晚棠进来,目光从乐谱上抬起,轻声问:“林护士,我最近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林晚棠给花瓶换着水,手顿了顿,扯出个勉强的笑:“傅先生,您多想了,我只是工作有点累。”
傅承砚轻轻合上乐谱,“我虽然生病,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若有难处,不妨和我说说。”
林晚棠垂眸,看着花瓶里新插的百合,声音低低的:“真的没事,傅先生,您好好休息。” 说罢,她便转身准备离开病房。
“晚棠。” 傅承砚突然叫住她,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我记得你之前说,小时候学过钢琴。”
林晚棠脚步一顿,“嗯” 了一声,却没有回头。
“你上次弹的《月光奏鸣曲》,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傅承砚的声音带着几分回忆的温柔,“小时候,我有个琴童搭档,我们一起参加比赛,一起练琴。后来,她突然就消失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林晚棠的心猛地一颤,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傅承砚,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傅承砚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似是陷入了回忆:“她弹钢琴特别有灵气,我们一起合奏的曲子,每次都能拿奖。有一次,我们约定要一起去参加国际钢琴比赛,可后来…… 她失约了。”
林晚棠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何尝不想去参加那场比赛,可弟弟突如其来的病,让她的家庭瞬间崩塌,她只能放弃梦想,扛起生活的重担。
“傅先生,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林晚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傅承砚看着她,目光灼灼:“我总觉得,你和她很像,不仅是弹琴的样子,还有……” 他顿了顿,“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林晚棠避开他的目光,“傅先生,您该吃药了。” 她走到桌前,拿起药和水,递给傅承砚。
傅承砚接过药,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林晚棠:“晚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林晚棠别过头,“傅先生,您别问了。”
傅承砚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药服下。林晚棠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林晚棠靠在墙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没想到,命运竟如此捉弄人,儿时的琴童搭档,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而他们之间,还隔着弟弟的病,隔着那所谓的 “优先匹配权”。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棠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傅承砚,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始终有些微妙。直到有一天,傅承砚的病情突然恶化,被紧急送往了手术室。
林晚棠站在手术室门口,心中五味杂陈。她望着那紧闭的手术室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傅承砚的脸,那个在病痛中挣扎,却依旧对音乐充满热爱的男人。
“晚棠。”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棠回头,看到了陈叙。
陈叙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别太担心,傅承砚会没事的。”
林晚棠苦笑了一下,“陈医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陈叙微微皱眉,“晚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状态不太好。”
林晚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陈医生,您说,像傅承砚这样有心脏供体优先匹配权的人,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优先得到器官,而像我弟弟这样的普通人,只能苦苦等待?”
陈叙的脸色微微一变,“晚棠,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器官移植有一套严格的流程和标准,优先匹配权也不是随便就能有的。”
“可我弟弟怎么办?他等了这么久,肾源还是没有消息。” 林晚棠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好怕,怕他等不到那一天。”
陈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晚棠,你别太着急。我们都在想办法,你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林晚棠和陈叙急忙迎上去。
“手术很成功,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在 ICU 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说道。
林晚棠松了一口气,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庆幸。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棠每天都会去 ICU 看望傅承砚,虽然他还没有苏醒,但她还是会在床边轻声和他说话,为他整理被子。
这天,林晚棠像往常一样来到 ICU,却发现傅承砚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几分神采。
“林护士,你来了。” 傅承砚看到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容。
林晚棠走到床边,“傅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这几天来看我。” 傅承砚说道,“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我耳边说话。”
林晚棠微微红了脸,“我…… 我就是随便说说,怕您一个人在这儿孤单。”
傅承砚看着她,目光温柔:“晚棠,我发现,每次看到你,我的心情都会好很多。你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这黑暗的世界。”
林晚棠避开他的目光,“傅先生,您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傅承砚却不依不饶:“晚棠,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林晚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林晚棠和傅承砚的关系渐渐有了变化。他们会一起讨论音乐,傅承砚会给林晚棠讲他在国外的经历,林晚棠也会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点滴。只是,林晚棠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儿时的琴童搭档,也没有勇气问他关于 “心脏供体优先匹配权” 的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林晚棠在傅承砚的病房里,发现了一本乐谱。那是一本手写的乐谱,封面上写着《未完成的安魂曲》。
林晚棠好奇地翻开乐谱,看着上面的音符,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熟悉感。她闭上眼睛,试着哼唱起来,那旋律,竟和弟弟透析时的脑电波图重合。
“晚棠,你在看什么?” 傅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棠吓了一跳,手中的乐谱差点掉落在地。
“我…… 我随便看看。” 林晚棠有些慌乱地说道。
傅承砚走到她身边,看到那本乐谱,微微一怔:“这是我写的曲子,还没完成。你喜欢吗?”
林晚棠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傅先生,这首曲子,很特别。”
傅承砚笑了笑,“这是我在生病后,有感而发写的。我总觉得,这首曲子里,藏着一些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林晚棠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首曲子和弟弟的病,和他们之间的命运,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傅先生,您为什么会写这样一首曲子?” 林晚棠忍不住问道。
傅承砚微微仰头,目光望向窗外:“我在生病后,常常思考生命的意义。我觉得,生命就像一首未完成的曲子,充满了未知和遗憾。而我,一直在努力寻找那个能让这首曲子完整的音符。”
林晚棠静静地听着,心中似有所悟。她看着手中的乐谱,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帮傅承砚完成这首曲子。
“傅先生,我想帮您完成这首曲子,行吗?” 林晚棠鼓起勇气说道。
傅承砚转过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真的吗?晚棠,你愿意帮我?”
林晚棠点了点头,“嗯,我想试试。”
从那以后,林晚棠和傅承砚开始一起创作《未完成的安魂曲》。他们在琴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推敲,一段旋律一段旋律地打磨。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心,也渐渐靠近。
只是,林晚棠心中的疑惑和担忧,却始终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