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琬察觉到傅菁的秘密，是在高二上学期的化学实验课。
那天要做金属活动性实验，镁条在酒精灯上燃烧时，那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就在这个时候，傅菁突然将试管架往她这边轻轻推了推。
“你离远点，”她的声音夹杂在试管碰撞的清脆声响中，“上次你的刘海都被烧焦了呢。”
向琬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上周自己确实抱怨过这件事——原来傅菁记得这么清楚啊。
镁条燃烧的炽白光芒映衬下，向琬无意间瞥见傅菁白大褂袖口沾着一抹蓝色墨水，像一片晕开的星空。那颜色恰是昨天她借给傅菁的荧光笔留下的痕迹，用来标注那些向琬教了无数遍她却还是不会做的数学题。
“喂，你手抖什么？”傅菁忽然凑近了些，呼吸轻拂过向琬耳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向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镊子正悬在半空中，划出细微却不稳定的波浪线。
“镁粉进眼睛了。”
她慌忙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傅菁一怔，继而轻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纸巾。包装上印着青苹果的图案，鲜嫩欲滴。
这是上周小卖部促销时，向琬买了一堆塞进傅菁课桌里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还随身带着。
“你真是……”向琬的话还没说完，傅菁已经抽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按在她眼角，“别揉，会感染的。”
纸巾传递着傅菁掌心的余温，还有那一抹淡淡的护手霜香气。这一刻，向琬的思绪不禁飘回上周体育课，傅菁也是这般，在她打完篮球后递来一瓶冰镇汽水，瓶身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过她手腕，仿佛隐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秘密密码。
实验结束时，天空突降大雨。向琬站在走廊上等待雨停，远远看见傅菁在操场边的铁树下弯腰拾着什么东西。
“你干嘛呢？”她撑伞跑过去，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傅菁衣领处。傅菁摊开掌心，一颗铁树果实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宛如一颗微型星球。
“给你。”傅菁把果实塞进向琬校服口袋，“上次你不是说想解剖这个吗？”
雨声骤然加大，向琬猛然想起两个月前的生物课，自己确实随口提过一句——原来傅菁连这种小事都记得如此真切。
回教室的路上，傅菁突然拽住她手腕，“你鞋带散了。”
向琬低头去看时，傅菁已经蹲下去帮她系鞋带。扎高的马尾垂落下来，发丝间散发出很淡的洗发水香味。
向琬心中莫名一颤，竟不敢深吸一口气，生怕惊扰了这缕独特的气息。
“好了。”傅菁站起身时，指尖不经意间蹭到她裸露的脚踝。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变得滚烫，就像被镁条燃烧的火星溅到了一般。
放学时雨已停歇。向琬在自行车棚发现自己的车篮里多了一瓶青苹果味汽水，瓶身上贴着的便利贴被雨水晕染开来，但依然能辨认出傅菁的字迹：“明天别忘带解剖工具——FJ”
夕阳西下，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重叠的部分仿若一棵正在生长的铁树。向琬把那张便利贴小心揭下来，郑重地夹进了那本从不让别人碰的素描本里。本子里画满了傅菁的侧脸：课堂上打瞌睡时、操场边看她打球时、吃到她投喂的青苹果糖时……
此刻，傅菁正站在校门口等她，手里随意转着那颗被雨淋湿的铁树果实，在夕阳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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